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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人到處傳大皇孫其實是被刺殺的,此人對皇室深惡痛絕,手段了得,在皇室眼皮子下面都做的這麼幹淨,想來勢力不弱,還無所顧忌,根本不怕來自皇室的打壓。
為了增加可信度,她丟出去一點大皇孫個人終端的碎片。
這東西當時被她砸了稀碎,本來是順著下水道一起扔了,帝都的人在排泄物里翻一年也不一定能找到,但出於本能的謹慎,江柚白留了一片碎片,今天終於派上了用場。
老皇帝驚惶不安,成天懷疑有人要害自己,惶恐之下,他做事愈發沒有了章法,讓整個帝都的權貴們都苦不堪言。
反正順手的事,自己還快死了,江柚白使勁兒攛掇起保守派:「唉,當今陛下登位以後,Alpha們都不太好做呢,聽說皇太女有精神病,陛下如今是不是也……」
保守派聞弦知雅意,左右他們和皇帝的關係也就那樣,光腳不怕穿鞋的,趁著皇帝不痛快,在這不痛快上添一把火,四處煽風點火,說些有的沒的不利於老皇帝的流言。
池若忙得團團轉,也不忘抽空罵一句:「萬一假死不成,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幾天時間帝都被你攪得驟雨狂風,亂成一團了都。」
江柚白道:「我也不算自殺式襲擊,做點小動作罷了,假死不成也不能拿我怎麼辦,那個碎片又不是我找到的,大皇子自己找到的呢。」
時間一晃就來到了煙花會當天。
三人對了一遍流程,寧允澤仍有點好奇:「你為什麼騰出一小時的空白時間?是要去做什麼?」
「沒什麼,小事情。」
傍晚的時候,江柚白就收到了樓懷澈的消息。
「殿下,現在出門?在哪裡碰面?」
江柚白回覆:「中心廣場入口吧。」
兩人在酒吧一別之後,已經六天沒有見面,也沒說過話了。
樓懷澈這幾天情緒變化起伏很大。
那天醉酒歸來,她第二天醒酒,頭痛欲裂,在床上躺了許久才緩過神來。
她迷茫中想起來昨晚最後見到的人是寧允澤,在和寧允澤道過謝之後,樓懷澈反應過來之後,發現自己在翻和江柚白的聊天記錄。
她這幾天給江柚白髮的消息其實也不多,保持在一種克制並不明顯的頻率,不會很刻意,也不顯落在下風,一兩道不會做的習題,兩句詢問易感期的問候。
僅此而已。
就好像她們之間的關係,僅此而已。
保持著某種十分微弱的共振,開始於不明不白的互相吸引和較量,結束於真正的心動之前,淺嘗輒止著愛意的甘甜和痛苦。
樓懷澈不再關心江柚白什麼時候回復了,也不再注意著路邊的人說的風言風語裡,有沒有和這個名字相關的消息。
把這份不在計劃內的感情一點一點從身體裡拔除。
一開始,樓懷澈是想從江柚白身上找到自己結束輪迴的方法。
但很快她發現,江柚白自己都是身不由己的局中人,她站在所有人都仰望的高處,高聳入雲,這片高地卻沒有她的立足之地,寒冷刺骨。
也許八月之後,能漸漸找到一個方法,或者樓懷澈就這樣再次捲入命運的驚濤駭浪里,再度輪迴。
樓懷澈在心裡想,最後一次了。
放任自己的心停留在某個人身上,放任自己的視線注視著她。
兩人在中心廣場的人群里看到了彼此。
已經是暮色降臨的時間,穿梭的人群中,樓懷澈看到一襲藍裙的江柚白逆著人流朝著她一步步走來。
江柚白將頭髮用藍色的絲帶系在一起,穿了一條一字肩的藍色短裙,長身玉立,噙著笑踱步而來。
中心廣場的一盞盞燈漸漸亮起,她踩著碎光,藍裙上的碎鑽閃著細微而璀璨的流光,一如她眼中的流光。
她像是經過了漫長的時間和旅程,終於橫跨了湍急的洪流,來到了樓懷澈身邊。
華燈初上,璀璨的煙花在長空之下綻放。
人群喧囂著,歡呼雀躍著,樓懷澈聽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她們兩個人,那些道不清說不明的愛意纏繞著這片天地,眼前的顏色忽然鮮明而動人。
不見之時尚能按捺住,見到之後,才發現心裡有這樣洶湧磅礴的思念。
江柚白走到她面前,遞給了樓懷澈一支藍色的玫瑰花。
她眉眼裡含著清清淺淺的笑意,在燈火和煙花之下,白瓷一般的面容便顯得嬌逸妖嬈。
笑里有著萬種風情流淌出來,她抬起眼,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影響,看起來有一種病弱的美感和破碎。
樓懷澈痴痴看著她的眼眸,覺得萬千星辰都落在了眼前之人的眼中,她情不自禁嘆了一聲:「殿下,好漂亮。」
江柚白深深看了一眼樓懷澈:「藍色的玫瑰花,花語是潘多拉的希望。」
「潘多拉的寶盒裡面,有許多災難,但是盒子裡最後躺著的東西,是希望。」
她看著樓懷澈,轉盼流光。
「樓懷澈,潘多拉的盒子裡,一定是有希望的。」
這句話是說給樓懷澈聽的,也是說給江柚白自己的。
希望,多麼美好的一個字眼,此身在無盡無邊的黑暗,仍可以企盼著希望。
樓懷澈捏住玫瑰花,一簇簇煙花升起,在天空之上綻放出絢爛的顏色,來自法翁星的方向,無數流星划過蒼穹,留下陸離斑駁的熠熠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