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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乾癟的人,按部就班地丟掉了所有東西,身體裡從未有過洶湧澎湃的感情,愛恨和眼淚都流幹了。
江柚白蹭著樓懷澈的手,樓懷澈感覺到手背上一片溫涼的濕潤。
是江柚白在哭。
樓懷澈以為是錯覺,抬起手摸了摸江柚白的眼角,源源不斷的淚水滾落了下來,順著樓懷澈的指縫和江柚白的面頰滑落。
江柚白的眼淚一直很少,她像是沒有淚腺,永遠不會哭,惡鬼的臉上總是笑意盈盈的,掛不上一滴淚。
樓懷澈看了看指縫中晶瑩的淚水,頓時慌神了,手足無措地擦拭著江柚白的眼淚:「別哭了,我沒有怪你,我不會怪你的,江柚白?江柚白?」
江柚白抬起眼眸,她寒星般的眼眸里泛著水光,顯得愈發澄澈明亮。
她慢慢露出一個笑,笑著搖了搖頭,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潤平和:「樓懷澈,我是很高興、很高興,才忍不住哭了。」
樓懷澈拍了拍她:「好了,快別哭了,嚇了我一跳。」
江柚白緩緩地點了點頭,淚水依舊不斷地落下來。
「樓懷澈,我做的不夠好,我學不會好好地表達愛、我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江柚白把頭靠在樓懷澈的肩膀上,「當然,你也不是。」
樓懷澈笑了笑:「我曾經是,後來不是,現在是了。」
她撫摸著江柚白的腦袋:「是因為你,江柚白,我的殿下,謝謝你。」
「樓懷澈,」江柚白靠在她身上,低聲說,「我也因為你,學會了愛和去愛人。」
她從前總覺得,自己的一輩子就是這麼一條一眼望到頭,又不知生死的路,乏善可陳,無聊至極。
只有一個朋友,沒有親人,沒有其他任何的選擇。
所以江柚白也沒有眼淚。
即使哭,也要混著花灑落下的水,落兩滴淚,抹一把臉就當哭過了。
哪怕是池若出事,她嗓子裡含著血氣,含混著哭腔,也沒有真的落下淚來。
原來眼淚不止有難過和恨。
江柚白靠在樓懷澈身上,重複了一遍道:「如果沒有你,我大概會死在爭奪皇位的路上,或者登基了,疲於應對一切,找個天氣好的日子就去死了。樓懷澈。謝謝你願意救我。」
樓懷澈把她推開,雙手掰住江柚白的臉,正色道:「你是不是用哭這種方式轉移話題。」
「沒有,我為什麼轉移話題,你還扎了我兩針呢,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才這麼問。」
樓懷澈用一個吻堵住了江柚白嘚吧個不停的嘴、
唇齒交纏,無數的情意都從心臟流淌出來,順著舌尖蔓延到了對方的心臟里。
兩人一直吻著,吻了許久才分開,樓懷澈額頭抵著江柚白的額頭:「江柚白,不止是我救了你,池若、寧允澤也救了你。」
「是我們互相在拯救,我們都是被沼澤吞沒的人,索性遇到了一起。」樓懷澈說,「你看,我終於走出這種輪迴的痛苦、死亡的陰影,池若終於不再被性別的身份束縛著,小寧也變成了他自己的主角。」
江柚白又哭了。
她從小到大都很少哭,現在像是要把過去的眼淚都流出來似的。
妖媚的Alpha哭起來也是極美的,那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淚水洗過之後愈髮漂亮。
樓懷澈摸了摸Alpha的腦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要謝謝你,謝謝小寧,謝謝池若。」
「我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不知道我們還會不會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分開,但是我已經不畏懼死亡了。」
江柚白抽泣了一聲:「可是你昨天還在罵我不愛你。」
「你自己做得就不對。」
「現在呢。」江柚白問,「現在呢,樓懷澈,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愛你,我怎麼可能會衝進防禦罩里,單槍匹馬進入,受了那麼重的傷,還非得救你。」
樓懷澈心虛地咳了一聲,非常真誠地回答江柚白:「我是個瘋子!」
江柚白:「我肋骨都斷了,好疼的,你剛還說你是個正常人。」
樓懷澈:「我是個瘋子!」
「全身上下四處骨裂呢。」
樓懷澈終於頂不住江柚白控訴的眼神了,軟下聲音哄她:「好嘛好嘛,對不起,我現在還不是個正常人,好了吧!你啞巴了有錯,我一直懷疑你也有錯。我們都不夠好,以後一起慢慢改,好不好?」
「好。」江柚白貼著樓懷澈的臉頰,眨了眨眼,兩滴清淚落下來,「那太好了,我一個人走著路,非常累非常累,你願意和我一起,我很高興。」
「樓懷澈,我給你講一個秘密,其實很早很早以前,第一次見你開始,江柚白就很喜歡你。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的小路上,系統要我完成叫你愛上我的任務,我心裡想,任務完成了我就得死了,我不想在得到這麼漂亮的Omega的愛以後死。」
「結果任務失敗以後,你就跑了,」樓懷澈冷笑,「小騙子,你知不知道,我拿著你給的玫瑰花去找你,在塔下面等你,想告訴你我喜歡你,結果你從我面前跳下去了。」
親眼見到她跳海,難怪樓懷澈後面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反應那麼大。
江柚白摸了摸鼻子,當沒有聽到後半句話:「不能這麼說,任務失敗以後,跑了的是那個系統嘴裡的渣A,是帝國的親王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