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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弦輕垂下眼,清瘦的面龐上籠罩著一層經久不散的悲傷:「雖然『他』極力偽裝成寧允澤的樣子,但是我很明顯感覺到不是寧允澤了,或者說不完全是了。」
「系統只給了我一點信息,我只能先猜測寧允澤是和這個東西融合了,將他先控制了起來,但是即使被軟禁,他也能做很多事,我只能將他先做意識沉眠處理了。」
江柚白道:「唔,這樣子嗎?」
她覺得江清弦的話又有一些古怪。
江清弦獲得的信息這麼少,她為什麼要等江柚白?為什麼要和江柚白說這些東西?
江柚白盯著江清弦的眼眸,忽然覺得這雙眼曾經在寧允澤身上見到過。
冰冷、沒有光澤無機質的某種生物一般。
和系統融合的,到底是寧允澤還是江清弦?亦或是二者皆有?
在江柚白警惕的目光注視下,江清弦很坦然地和她說:「我和系統綁定的時候,似乎也被融合了一部分,我已經不完全是我了,但我和系統的融合十分有限,僅僅能感知到他對你和樓懷澈的痛恨,來猜測問題的關鍵是你們兩個。」
江柚白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
短短的幾句話,卻化為了她心裡的一陣寒意,從脊梁骨蔓延開來,令她毛骨悚然。
江清弦見狀,蹙起眉間問:「所以,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對嗎。」
江柚白緩緩搖了搖頭。
她確實不知道怎麼辦,她甚至在此前都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江柚白心裡隱隱約約閃過一個念頭。
很早之前,她就疑惑於寧允澤如何和系統對抗,如何拖住系統完成絞殺,他又是怎麼做到可以獲取到系統的能力來給江柚白進行意識轉移。
系統是外來者,如果可以主動融合某個人去完成任務,再脫身離去,他就不用費盡周折地去挑選反派來綁定了。
這種融合極有可能對系統來說是十分危險的,甚至致命的。
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並非系統融合了寧允澤,而是寧允澤以自己的身體和靈魂為容器,融合、吞噬了系統。
這就是他的方法。
同歸於盡。
江柚白髮覺自己的嗓子有些發緊,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佐證她的猜想,但江柚白心底有個聲音十分確信地告訴她說,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上一次見寧允澤前,他提及系統的時候似乎並沒有十分急切,明知樓懷澈的下落,還是選擇了隱瞞,並十分難過於樓懷澈的氣運轉移到了江柚白身上的事。
他並不擔心系統的下落,卻擔心樓懷澈能不能按照原有世界線走下去。
除非,寧允澤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早該想到的,他和系統輪迴了七世,甚至都可以動用系統的能力,怎麼會一點系統的下落都不知道?
江柚白看了看江清弦,江清弦略微疑惑地看了過來,她並不知道前後發生了什麼,擔憂地嘆了一口氣,對江柚白說:「皇帝召見你,可能只是心悸發作了,你死後不久,他因為時刻擔憂有人刺殺自己,產生了幻覺和幻聽……」
如果是往常,江柚白一定會在心裡默念,還有這種好事,但現在她剛猜到了一部分寧允澤隱藏的真相,絲毫提不起任何嚇唬老皇帝的興致來。
江清弦對一切事情一無所知,勉強對著江柚白笑了笑:「你先進宮吧,我也是等不及了,聽到首相說皇帝召見你,就趕忙過來了,想著你是和我對應的角色,不會很危險,先看看能不能從你這裡得到一點消息。」
江柚白遊魂一樣,轉身朝著門口走去,給守在門口的守衛們看了一下通知,守衛看過之後對她說:「白小姐,在這裡稍等片刻,等宮侍來接你進宮,要先檢查一遍您身上的物品,再沐浴後換一身衣服……」
守衛盡責給她解釋了一遍進宮的流程,江柚白默默聽著,不知為什麼,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警戒線之外的江清弦。
江清弦靠在飛行器上,半垂著頭在抽菸,一頭細弱的羊毛卷在陽光下襯得她愈發脆弱纖瘦。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位初入帝都不願和人社交的王女,變成如今合格的繼承人模樣,還學會了抽菸。
江柚白是記得一開始帶著江清弦閒逛的時候,每當有人抽菸,江清弦就會皺一下眉,看起來是很討厭煙味的一個人。
守衛帶著宮侍前來,對江柚白說:「白小姐,宮侍到了,請進宮吧。」
江柚白收回了視線,僵硬著身體魂不守舍地跟著宮侍進了皇宮。
皇宮的禮儀十年如一日的繁瑣、磨人,宮侍們臉上是愈發謹慎的小心,因為這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主人愈漸不穩定的精神和情緒,他們的小心翼翼中透著一股日薄西山的惶恐。
江柚白很熟悉入宮的流程,沉默著聽宮侍給她一一講規矩禮儀,心裡一直想著寧允澤的事情。
以前的帝國,是沒有這麼多禮節的,隨著皇權的不斷膨脹,才加了諸多繁瑣的禮節。
雖然不像古代,自稱上便分出三六九等,但仍然顯露出了皇權的崢嶸一角。
江柚白跟著宮侍們一同前往皇宮,恍然間發覺皇帝的癔症可能嚴重到了一定的程度。
整座宮殿都彌散著沉沉的惶恐不安,每個人臉上都不約而同地帶著或多或少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