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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真不明白,還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呢?
「我只希望,下次見到我時不要跑呢。」幸村眯起雙眼,笑得溫溫和和的,卻又帶著淡淡的疏離感。
路過的人紛紛看呆,仿佛他的笑容比那些油畫還要好看上很多,美得讓人幾乎忘記了呼吸。
唯獨夕沫看得後背發毛,真的差點被「美」到窒息。
幸村轉過頭,看著掛在牆上的那幅油畫:「你喜歡這幅畫嗎?」
夕沫抬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還好,但我看不懂作者想表達什麼,我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幸村溫和地笑著:「我倒是覺得這個不難,重點是,你看到這幅畫的第一感覺是什麼?」
「感覺?」
「是的。」
他這是要和她討論藝術了嗎?難得的學習機會啊!
夕沫頓時來了精神,眼裡閃爍起好看的光,嘴角也不自覺地翹了起來:「什麼感覺都可以嗎?我說錯了的話不要笑我。」
「嗯,你說說看。」
「太陽月亮對人類來說同樣重要缺一不可。」
「???」
「這幅畫裡包含了丁達爾效應、潮汐力、地球自轉、人類、光的反射等元素,潮汐力應該是在暗指月亮吧?太陽在天上,月亮在地上,人類沒有看大海,而是望著太陽……所以……是在警醒我們,人類在重視太陽的同時也不能忽視月亮。當然,太陽和月亮肯定不單純是指太陽月亮,應該還暗指了其他事物。」
幸村:「……」
夕沫說完,興奮地回頭看他,絲毫沒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得略微奇怪起來:「你呢?你的第一感覺是什麼?」
幸村望著那副油畫,雙眼像是望出去了很遠,語氣也沾染上了淡淡的失落感:「……可能是……貧瘠的希望吧?」
夕沫好像明白了什麼:「不好意思……我才意識到我應該回答一些感性的東西。」
她皺起眉毛,認真地盯著那副畫繼續看了起來:「嗯……希望嗎……」
貧瘠的希望?
夕沫再次看向幸村,按照時間推算,再過兩個月幸村就要做手術了吧。
他如今的情況,應該就像是她突然無法學習了一樣吧……
如果她遇到了這樣的事,就應該看得懂這幅畫了,可能還會與幸村有同樣的感受。
幸村笑得很無奈,他還從來沒見過對藝術這麼沒天分的:「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我的名字是幸村精市。」
「我是牧野。」
「牧野桑,你有什麼很想做的事情嗎?」
「研究出可控核聚變之後,然後去星際航行。」夕沫回答得堅定而認真。
幸村對她並不了解,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著實愣了好幾秒,但良好的家教又讓他很快恢復了一貫的笑容:「是嗎,牧野桑很厲害呢。」
還好吧?你光是打個網球就能剝人五感,還能編出來「強有力」的理論基礎做支撐,可比我厲害太多了……
幸村觀察了一會兒夕沫的眼神,她好像真的沒在開玩笑……她是真的打算做這些事情?
「如果你失敗了呢?」幸村試探著問道。
夕沫嘴角彎起笑了起來,她身上那突然洋溢起的自信光芒讓人移不開眼:「我不會失敗的,我是立志引領人類科技進步的人。」
她是認真的……
幸村頭一次從這個女生身上,看到除了「奇怪」以外的東西。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能和她說很多事。
因為她好像是那種只專注於一件事,除此之外什麼也無所謂的人。
「說起來,我有一件很想做的事,但所有人都攔著我。也許真的是錯的吧,但我還是想要去做。」
夕沫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半天:「你說的是參加神奈川縣大賽的事?」
「你怎麼知道?」
「我是青學女子網球部的,我知道你是誰……」
「……」
夕沫見他語塞,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我雖然看不懂畫,但我知道,一個人能從畫裡感受到的感情,與這人的內心有很大關係。再加上你的臉色,看得出你好像是生病了,結合這兩件事,你想要做的事自然也就猜得到了。」
夕沫整理了一下腦海里飛快閃過的信息,繼續道:「你聽沒聽說過歷史上第一名游過英吉利海峽的女人?她年輕時沒能游過去,老年時卻選擇重新再來,這一次她成功地遊了過去。所以……只要是你認準的事,想做就去做吧,大不了就是重頭再來。重要的是你有沒有重頭再來的勇氣,很多人都只是缺少了這個。」
幸村怔了怔,喃喃道:「重頭再來……嗎……」
夕沫一口氣說完這番話,抬起頭緊張地觀察幸村的表情,她有沒有說錯話?他好像……沒有不高興吧?
反正快跑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夕沫扯出十分平靜的笑容,對他微微鞠了一躬:「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事,幸村君,下次再見。」
幸村莞爾:「嗯,再見。」
夕沫在心中暗自決定著:以後,一定要遠離美術館和醫院這樣的地方!
然而她卻在不知不覺中路過了一家音像店。
她抬頭看著招牌,在心中感嘆這樣的店再過幾年就要慢慢消失了……誒?音像店啊,音像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