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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事實上也正是這樣,我對此心知肚明。
「...好吧。」
最終我這樣說,看著少女仰起滿懷希冀的面龐,伸手接下了那封鼓鼓囊囊的信。
並非是她的真誠打動了我,我向來不吝於拒絕讓我感到為難的每一個請求,這一次只因我突然想起跟她為數不多的某個交集片段——在我即將被迫接受北川聲情並茂又冗長無比的說教前是她叫走了我。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在我看來上次的恩惠足以讓我幫她轉達這份原本與我毫無瓜葛的心意。
我揣著那封信來到放學後人滿為患的網球場附近,人滿為患主要是指球場外,沒有部活的女生們聚集在鐵絲網前,或者說她們部活的內容就是為球場內正在練習的網球部正選們進行應援。
像冰帝這樣允許一般學生圍觀訓練的學校並不多見,至少據真央所說立海大對這方面就有非常嚴格的限制,只有某些特定的日子才會允許無關人員在場外觀看。
我對冰帝的作風並無意見,但不得不說眼前的景象給我執行使命造成了極大的障礙。
我下意識地轉身退後,又突然想起那人雙手合十的拜託:
「藍田桑,求求你,請一定要在今天將信交給鳳君!」
所以說,既然要在今天交出去的話就不要等到放學後才來找我嘛...
想來大概是受了什麼戀愛占卜的影響,比如今天遞情書的成功概率會比較大之類。我又無奈地摸了摸那封沉甸甸的信,頗為惆悵地向鐵絲網內望去。
例行訓練已經開始,鳳恐怕不會及時看到手機訊息,而捏著粉紅色的信封大搖大擺地從人群中擠到正門對我而言無異於公開處刑。不如說以冰帝後援團的架勢來看,就連能不能抵達終點都是個未知數。
如果不想在這裡苦等到訓練結束,就只有另選捷徑了。
抱著書包走到面積廣大的訓練場外另一端某個荒涼的角落時我不禁有些後悔輕易應下了這門差事。
這裡背靠著幾叢雜亂的植被,也沒有備受矚目的正式選手在場地內練習,比起剛剛見到的熱鬧景象可以稱得上是淒清蕭條。
我數不清第幾次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將書包扔到一邊,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和腳腕。
現在只能期望我被詬病已久的假小子技能可以派上用場了。
我挽起袖子,確認四顧無人後將信塞進衣兜,牢牢扒住了深綠色的鐵絲網。
我一邊踏著側牆借力一邊費勁地向上爬去。看來許久不練習還是有所退化,我喘著粗氣思考這個冒失計劃的可行性。
只要我能成功溜進冰帝網球部,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就算沒辦法直接把信交給鳳,這種情況下向日吉那傢伙低個頭也算不得下策。
當然,前提是我此時此刻的行動不會被任何人撞破。
畢竟如果被人發現某個女生穿著裙子姿勢格外不雅地掛在冰帝男網部的圍牆上,一定會分分鐘被打為變態,直接陷入社會性死亡的絕境。
察覺到一絲不自在時我還以為是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作祟,然後那個極其具有辨識度的聲音就在我的身後既高傲又強勢地響了起來。
「你膽子不小啊,啊嗯?」
我頓時像暴露在警燈下的罪犯一樣打了個寒噤,手一滑就從牆上跌落下來。好在連一半都還沒爬到,我灰頭土臉地在亂糟糟的草坪上打了個滾,在瞥見跡部景吾皺起的眉頭時眼疾手快地用手按住了飛起的裙擺。
...沒有弄髒他華麗的眼睛真的是太好了。
「會,會長。」
我以一個非常狼狽地姿勢從地上直起身子,心虛又慌張地移開眼神——在看到散落在旁的粉紅色信封時飛一般地將它扯到懷裡。
很顯然這拙劣的掩飾並無法逃過跡部景吾的眼睛。他環抱雙手由上至下將我打量一遍,不可理喻似的擠出一聲冷哼。
「無關人員擅闖網球部,這是第一條。」
「意圖在訓練期間向正選遞送違規物品,這是第二條。」
「還有...」他眯起眼睛:
「身為本大爺的學生會的一員,這是第三條。」
那一刻我才明白什麼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誰又知道作為公職人員還有罪加一等的道理。
我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觸及跡部景吾的眼神時有些莫名的惱意,除了羞恥大概也有功虧一簣的緣故。總之微微一頓後我膽大包天地反問道:
「既然是訓練時間,會長又怎麼會在這裡?」
跡部景吾必定早已習慣單方面的發號施令,我的不識相顯然讓他的怒氣值有所上漲。凌厲上揚的眉毛跳了跳,他將眼睛閉上兩秒後才又開口:
「你是想說,本大爺蓄意逃訓,是嗎?」
「...那個,不...」
我的危險探知雷達非常及時地發出警報,促使我方才理直氣壯的氣焰瞬間熄滅了一半。
他又哼出一聲,一副不想再跟我浪費時間的樣子。
「本大爺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跟誰請示,錯過的訓練量之後自然都會補上。」
他瞥了我一眼:「滿意了?」
我立刻點頭如搗蒜。
開什麼玩笑,冰帝網球部權力天花板居然好脾氣地回應了我那句愚蠢的挑釁,再不見好就收怕是嫌命太長。
我扯了扯衣擺,重新掛上討好的笑容:「那個,會長,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