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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也許跡部景吾並非在要挾我。
我有些破罐破摔地想著。
他只是在告訴我,什麼時候應該聽他的話。
我有些蔫蔫地回答道:「...謝謝會長。」
我在感謝他沒有當眾揭露我的小把戲,否則被各領導批/斗一頓定是免不了的。
沒想到對面的人卻想到了另外一層。
「你的確該感謝本大爺。」他話中似乎意有所指:「但是既然本大爺選擇了你,你也該明白孰輕孰重。」
「啊?」我不明所以地歪了下頭。
「你不是對這屆的新入部員有所企圖嗎?」跡部景吾挑了下眉:「那個叫鳳的一年級。」
那天被跡部景吾抓包後從圍牆上灰頭土臉地滾下來的情景頓時歷歷在目。
天大的誤會!我立刻瞪圓了眼睛,這才意識到我沒有說清楚那封情書的來由,這個人就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我自己的東西了。
話又說回來,「有所企圖」這樣的講法,搞得我像是真的對他的部員心懷不軌一樣...
他絕對是故意的吧。
「不,不是的。」我心裡惱火,表面上也只能倉促解釋道:「那是幫別人轉交的。」
「那你還真是熱心。」跡部景吾不置可否。
......
我心下無語。反正不管他是否相信,事實就是如此,倒也不必讓他覺得我會因為惦記網球部的部員而興沖沖地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不知何時,窗外的自然光已經漸漸暗淡下去,圖書館內變得燈火通明。
看樣子是休息夠了,跡部景吾主動站起身來,對我說道:
「本大爺再給你一晚上的考慮時間,想好了,明天直接來網球部報到。」
扔下這句話,他便像來時一樣隨意瀟灑地離開了。
我一臉呆滯地望著那個筆挺的背影,然後盯著桌面陷入了沉思。
*
第二天下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打響後,我視死如歸地拎著書包向網球場進發。
雖然昨天跡部景吾扔下的那句話聽上去也並不是毫無迴旋的餘地,但是在我輾轉反側地思考了一個晚上加大半個白天后,還是決定擔下這個無疑將成為風口浪尖的棘手職位。
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一是因為跡部景吾。算上他替我隱瞞開學典禮的惡作劇和轉交送給鳳的情書,我已經欠了他至少兩個人情了,更何況還都是不怎麼光彩的事情,我心裡就更加無法釋懷。被頂頭上司拿捏可不是什麼好事,即便他並沒有拿這些強迫我點頭答應,如果我這次拒絕,以後見到他必定還是無法心安。
而如果我應下了這份差事,以前種種就算是扯平,權衡一下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第二個原因我自己也不甚確定。
或許是因為那抹掉落在桌面的嬌嫩花瓣,那個平淡沉穩的聲音。
也或許是因為,讓真央不顧一切地奔赴而去的人,同樣在打網球。
我至今忘不了越過深綠色鐵絲網看向球場時真央的那個眼神。我一直認為我站在她身旁近在咫尺的位置,可當賽場上的那個人開始奔跑,我們的距離驟然變得無比遙遠。
黃色的小球變成了並不美好的意象,逃避與厭惡,憧憬與渴望在胸中纏繞糾結,最後妥協占據上風,我開始試圖伸手觸碰與真央產生連結的一枚枚碎片。
當時的我消極又無趣,痛恨一切強加於人的離別和責任。以至於我徹底忽視了夕陽西下時跡部景吾那句話對這一決定的潛在作用。
『本大爺清楚你的能力。』
也許那個時候的我很需要這句話,但我並不知道。
到達網球部附近時我所見到的場景與想像中無異。
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勉強占據一處高地,伸著脖子確認了一下球場內的情況——幾個高年級正選在練習對打,跡部景吾就坐在場邊的遮陽傘下。
我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準備溜到上次見到的網球部側門處再做打算,誰知前方突然一陣騷動,人流自覺分開,緊接著我就看見人高馬大的樺地同學徑直衝著我的方向走來。
他沉默地在我面前站住,我遲疑著問道:「是...讓我進去嗎?」
「Usu。」
樺地同學應聲後便轉身等我跟上,我就這麼僵硬地穿過人群,直到在沸騰的議論聲中第一次踏入網球部的領地。
雖然我並不想採取這種引人注目的方式進行我的網球部出道,但心裡也明白哪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既然如此,也便沒有扭捏的必要。
跡部景吾拍拍手,場內的訓練暫時告一段落。沒過多久,我們的面前便聚集起百來號人,把球場占得滿滿當當。
我看到了日吉和鳳,後者無比驚訝地微微張大了眼睛。
看來這就是今天參加部活的所有網球部成員了。
跡部景吾向我投來一個眼神:「看來你是考慮好了,啊嗯?」
我用行動回答了這句話。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正對著球場中的部員,在深鞠躬的同時洪亮清晰地做了簡短的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是從今天起擔任網球部經理的藍田有紀。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我直起身子環顧半周,場地內的部員們倒是沒有太大反應,高年級的前輩們也向我表示了歡迎。我想這是出於跡部景吾收穫的威望和信賴,能夠站在這裡即代表著我獲得了跡部的認可,自然不會有人上趕著挑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