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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到這一句時我好像看到跡部景吾望向我的方向,並且,有那麼極短的一瞬間,我確定我隔著烏壓壓又參差不齊的人群對上了他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我立刻心虛地正視前方。
他不應該注意到我,畢竟我只盯著那個方向看了短短兩秒。大家都看著他,難道不是嗎?
我確信那一刻我腦中閃過的想法,正如我確信我對這個無趣的勝利者不屑一顧。
然而事實上直到很多年以後那一刻的情景依舊像老式相機的膠片一樣存在於我的腦海中,並不柔軟,反而硬邦邦地帶著某種侵略性,在那之後的每一個春天讓我耿耿於懷。
——灼眼的照明和清脆的響指,跡部景吾凌亂的額發和挺拔的身形。飛揚的絨布失去了風的支持,搖搖擺擺地凌空落下,高貴的猩紅色從輪廓清晰的肩頭一直綿延到成色厚重的實木舞台。
那一刻,連消失的風都像在為他加冕。
我那時並未想到這些,口中吐出的歌詞卻莫明其妙地多了某種分量。
——「冰帝,冰帝。其名永受尊崇。」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存稿,但我還是斗膽開了文(w)
這個月比較忙所以大概是緣更。
主頁有已完結的同系列文,有興趣的話可以點進去看一下。
感謝我的每一位讀者!(鞠躬)
第2章 蒲公英
*
開學第一天在稍顯不同的鈴聲中宣告結束。我在收拾書包時注意到了班級門口一晃而過的人影。
鳳起身離開前對我說了再見,我隨意地應了一聲,將椅子擺好後拎著書包走出教室。菅原佑樹就靠在走廊的窗邊,十分自然地看著我抬起眼睛。
「升學快樂。」他看著我笑了一下。
「...我會作為諷刺收下的。」我翻了個白眼,路過他身旁的時候那隻手下意識地抬了抬——向我書包的方向。
我又想嘆氣了。
菅原佑樹和菅原真央,除去巧合,同樣的姓氏很大程度上可以被視為血親的象徵。
站在我身邊的這傢伙的確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哥哥,因為這樣,我認識他的時間幾乎和真央持平。
說實在的,除了外表以外他和真央沒有絲毫相似的地方。真央溫順體貼,看似安分守己不愛打破常規,實際上卻是很坦誠直率的人。而菅原佑樹則看起來對什麼都滿不在乎實際上對什麼都在意的要命,並且他是我迄今為止見過最不會表達自己真實想法的傢伙,沒有之一。
這種不擅長跟日吉若還不一樣,日吉會選擇少說或不說,可這傢伙總能不遺餘力地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包括和自己妹妹的關係。
我懶得猜測他留在冰帝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某種意義上講或許我更能理解他的想法,我們有相似的地方,像是鈍鈍的刺,我朝里他朝外。還有,我們都一樣喜歡真央,就算他打死都不可能實話實說。
菅原佑樹讓我明白有些關係是要靠距離來維持的,就像同一塊磁石的兩極無法相互依附,但同時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將它們連接在一起的部分分開。
真央跟我說過很多遍她不怎麼擅長應對她哥哥,在很多個瞬間,因為菅原佑樹總是搬出那些該死的違心話,不知悔改又欠揍無比。但沒有人能夠斷言真央真的討厭他,讓我來說的話這就是磁石理論的體現,不在一定程度上給對方留下傷痕就無法相處下去的兄妹法則。
現在,菅原佑樹走在我的左邊。我抬起頭問他:「籃球部的會議呢?」
「撬了。」
「餵...這可是新學期第一天誒。」我扯扯嘴角:「你不會以為我不肯等你吧?」
那傢伙沉默著甩給我一個眼神。
「你怎麼可能不等我」——我從裡面讀出了篤定的確信。
看來他只是單純不想去部活而已。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然後我們一起走出校門,在車站前面拐了彎。
以前真央在的時候我們三個人也會像這樣繞路回家。我尚未熟悉新校園的路線,任由菅原佑樹引著我來到以前常常經過的商店街。
我在一家文具店前停下腳步,說要進去買點東西。
我和真央曾經都是這家店的常客,我走到密集的貨架間,心不在焉地拿了兩根原子筆。
我不是真的需要買文具,只是想進來換換心情。
結帳的時候我餘光看到菅原佑樹站在店門口的身影,人來人往的街道前只有他看起來形單影隻,更糟糕的是,在擁擠的店裡付錢的我好像也孤單得要死。我匆匆忙忙地走出去,在他身邊停下的瞬間我似乎小小地鬆了一口氣。
「走吧。」他把包拎到肩上。我們沒有再繞路,順著充滿回憶的街道逕自走向家的方向。
如果不是因為真央,我本不會與菅原佑樹相識,而也是因為真央,我們終究成為了會彼此需要的人。
我們走在一起不是為了孤獨感的解消,菅原佑樹必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能夠斷定我會像以前的任何一次一樣等他一起回家。
嚴格來講,「我」和「朋友的哥哥」絕對算不上什麼穩定的組合,但我們不約而同地選擇努力編織一個永不改變的框架,為了填補內心的空白,為了能夠將真央的位置原原本本地還給她。
這是我們不得不去做的事,也是除了我們以外沒有人可以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