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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榊教練又沉穩地說道:「記住,獲勝的是冰帝。」
此刻這句話在我聽來也有了別樣的意義。
最終冥戶學長聽從了榊教練的指示,我咬著下唇擺正身子。
大概一刻鐘後,哨聲吹響。裁判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響起——6:4,勝者,青春學園,手冢國光。
我只能看到跡部由於喘息而微微起伏的背影,停了一陣才跟手冢握手。
「下次,勝者一定是本大爺。」——我猜他會這樣說。因為我相信跡部的氣量可以完美地消化每一次失敗,但是我猜不到他的表情,甚至不敢用眼睛去見證。
兩勝一敗,優勢依舊在冰帝這邊,那麼這是為什麼呢?只是因為輸的人是跡部景吾,一切就截然不同了嗎?
我的思維仿佛在那一刻靜止,芥川學長不負眾望地很快取得第二單打的勝利,塵埃落定,像榊教練所說的一樣,獲勝的是冰帝。
青學那邊的觀眾席情緒低落,對比之下冰帝的應援團明明興高采烈,在我看來卻也跟往日有著微妙的不同。
我想沒有人能夠做到把冰帝的勝利和跡部景吾本人割裂開來。「勝者是冰帝,贏的人是跡部」——每每大家都是這麼吶喊,也都是這樣堅信的。我們可以安慰自己手冢國光是名副其實的強者,那為什麼不能認為跡部的失敗情有可原?
誰說的,那可是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應該更強,更強,更強。
他必須強到能夠戰勝一切,帶領我們所有人邁向更高更遠的彼方。
我從神遊中驚醒,在嘈雜的環境音中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冰帝的每個人都抱有這種想法,那這到底是一種信仰,還是一種壓迫?
比賽結束,選手集合。
我們相互鞠躬,解散時我對上手冢的視線。我想起不二的話,但最終只是以微笑示意。
在球場上跟失去全國大賽入場資格的對手說恭喜,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我看向跡部,他披上樺地遞給他的外套,是那渾然天成的氣魄形成了某種磁場嗎?他邁出腳步的一剎那,場地內的冰帝成員都向著那個方向聚攏而去。
我想我不得不承認我對不二周助說謊了。我無法對贏得比賽的手冢國光說出恭喜,更別提誠心誠意了。
就算球場對面站著曾經屢次讓我怦然心動的人,我依舊希望贏的人是跡部。
原來我一直堅信跡部景吾可以取得勝利。
現在,我多麼渴望跡部景吾可以取得勝利。
第16章 金魚草
*
冰帝的關東大賽之旅以對戰青學的勝利而告終,就像跡部景吾承諾過的那樣,雖然談不上一帆風順,通往全國的華麗大門也確確實實朝冰帝敞開了。
時間馬上就要邁入八月,考試和冰帝學生會學期末的種種瑣事撞在一起,比窗外的烈日還要使人暈頭轉向。
作為名副其實的中學生,網球部的日常訓練也要給期末考試讓路。跡部景吾暫且不提,網球部正選里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分數起落像過山車一樣驚心動魄的傢伙存在。
我坐在教室里低頭翻看上堂課的筆記,卻並沒看進去多少。
窗戶開了大約十厘米的縫隙,沒有風吹進來,窗外灼熱燃燒的太陽從涼爽乾燥的教室中看去仿若幻象。已經是放學後,不遠處總是人影綽綽的網球場如今空空蕩蕩,我盯著那裡看了一會兒,似乎因為不受網球支配的空閒時間感到迷茫。
但我知道不是這樣。
我透過眼前的景象看到關東大賽結束那天,菅原佑樹站在球場周圍最高一級的台階上沖我招手。
「恭喜你們。」他先是這樣開頭,又頗為唏噓地聳聳肩:「沒想到那個水仙花居然輸了,真不像會發生在他身上的橋段。」
我相信菅原佑樹並沒有落井下石的打算,起碼那一刻他的表情看起來倒是很真誠。
我那個時候是怎麼說的來著。
「他在尊重對手的前提下盡了全力,雖然有些意外,不過我認為這是可以接受的結果。」
「這我看得出來。」他抱起手臂:「青學的那傢伙一點也不弱。」
「對了,你認識那傢伙嗎?那個叫...手什麼國光的。」菅原佑樹蹙著眉像在努力回憶:「或者其他青學的人也行。你之前去青學交換的時候總認識幾個吧?」
「手冢國光。」我有些無語地更正道:「認識是認識...有什麼事嗎?」
傍晚的風吹起我的額發,我抬手將亂飛的髮絲撥向耳後,又隨著菅原佑樹的話停下動作。
——我睜大眼睛看向他。
「他的手肘受過傷。」菅原佑樹絲毫沒有猶豫地說下去:「在症狀復發之前如果不及時休養,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我感到一陣口乾舌燥,慢吞吞地放下手臂後才又開口。
「你只看過他一場比賽,為什麼能這麼肯定?」我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而自然:「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青學的人也應該早就知道了才對。」
「你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希望你再提醒他們一下。」他朝下移了移視線,恰好對上我的眼睛:「如果他們足夠清楚,就不應該讓那傢伙參加比賽。」
「至於我為什麼能夠確定...」他頓了頓。
「籃球部的上一任部長跟那個叫手冢的傢伙傷在差不多的位置,看那傢伙打球的動作...雖然只有輕微的違和感,也絕不是我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