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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幫她做的事情,就是不論她的想法如何變動,都有穩固的退路和明確的未來。
我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張開:
「...我喜歡他,真的很喜歡。」
祖父一言不發地望著我,那帶有重量的目光將我臉上的每一寸皮膚碾過一遍,然後隨著他的動作消失在空氣中——他閉上眼睛,神色舒展地點了點頭。
「到我這個年齡才算明白,人在十幾歲時對另一個人產生的感情,是比金子還要珍貴的東西。這種情感之堅韌,有時連神明也無可奈何。」他說:「我已經做了兩次足夠失敗的嘗試,哪怕再頑固的思想,也有動搖的一天吧。」
「那小子的表現讓我覺得,一段健康的關係是值得被維持下去的。」
祖父長長地嘆出一口氣,眼中出現了我不能完全讀懂的類似感慨般的神色。
「——神會愛人,首先是因為人會愛人啊...」
我呆呆地看著面前已是白髮蒼蒼的老人,我幾乎不敢想像這樣堅毅的靈魂也有妥協的那天。然而他口中的失敗的嘗試,也僅僅是一個父親對離家遠去的女兒所做出的挽留罷了。
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識到,恐懼和寂寥,這些常人的情感同樣也會在這個看似無所不能的老人身上誕生。他堅持了一輩子,固執了一輩子,最終還是在孫女面前將那無堅不摧的精神融去一角,展現出了隱藏在最深處的——他數十年忙忙碌碌的人生中所飽含的,無人察覺的孤獨和落寞。
他也不過是不想像媽媽和郁子阿姨的時候那樣,再一次將親近的人從身邊推遠罷了。
我站起身來,走到祖父的身邊坐下,頭一次沒有顧及所謂的禮儀作法,挽住他瘦削的手臂後,輕輕將腦袋靠在了老人的肩上。
上次這樣做,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呢。
我閉上眼睛,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乍暖還寒的冬天,祖父拉著我小小的手,櫻花紛紛落下,帶著香氣鋪滿庭院前的台階。
我的眼淚順著臉頰滑入祖父衣料的褶皺中,一隻蒼老而粗糙的手輕柔地覆上我的後頸。
「你爸爸說,你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祖父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既然決定好了,就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吧。有紀。」
*
從祖父那裡離開後,我回房間休整了好一陣,確認方才流過淚的眼眶看不出異常,這才前去和大家一同用午餐。
我心不在焉地拉開和室的門,在看到如同身處自己家一般自在地安坐桌邊的重野耀時,立刻無比錯愕地僵立在了門邊。
「好久不見。」閃閃發光的超級偶像對我笑了一下,從容自得地打著招呼。
此刻房間裡偏偏只有跟他算不上對付的另一個人——跡部景吾眉頭微蹙,盯著我有些不耐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別愣著,來這邊坐。」
...騙人的吧?
我忐忑不安地挨著跡部坐下,祖父祖母在這時一同走了進來,祖父略一打量屋內的局面,毫不在意地說道:「月人已經來了啊。」
我望向重野耀的目光充滿困惑。要知道月人可是重野耀的本名,為什麼祖父會是一副跟他早已認識,甚至相當熟悉的樣子?他又為什麼會在繁忙的日程中出現在這裡?
那一刻我想到的是在咖啡屋發現的照片,也許從中能夠看出些許端倪,但更多的事情我也不得而知了。
我從未如此痛恨神社裡食不言的規矩,祖父說完那句話便自然地落座於桌旁,我懷揣著一肚子疑問食不知味地用完了午餐,這才尋得跟重野耀說上話的機會。
「重野桑,你是怎麼...跟我祖父他們認識的?」
我心裡緊張極了,若是在跟我拍完那部劇之後,那我費盡心思在祖父面前隱瞞這段經歷的功夫不都白費了?
「嗯...」他頓了頓,波瀾不驚地回答道:「因為我們是遠房親戚啊。」
重野耀看了看我徹底傻掉的表情,哈哈地笑出了聲。
「我沒有故意瞞著你的意思,但這件事,我也是在片場看到你的那把扇子才發現的。」他收斂了笑意,接著說道:「你跟我演過戲的事情,你祖父也早就知道了,他現在還認為你是被我拜託才會去幫忙的呢。」
我努力試圖消化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所以我沒有被祖父進行什麼用舞蹈譁眾取寵之類的說教,就是因為這個啊。
「你不知道這件事也是理所當然,畢竟我們好多年都沒見過面了。」他將雙手放到胸前,揶揄道:「你只有這麼點大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是...是這樣啊。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這時一隻大手從另一邊不由分說地覆上來,我扭頭去看跡部景吾,對方托著下巴看向別處,那隻手卻示威似的擺弄著我的指尖。
我的臉有些發燙,重野耀不動聲色地注視著我們交疊的手指,突然開口道:
「說起來,我剛才在山下看到一群很有意思的傢伙。」
他微笑著抬起眼睛:「你們要去看看麼?」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將京都群英薈(bushi
試圖加入一些小情侶幼稚行為
第55章 小連翹
*
重野耀話音剛落,我和跡部景吾的眼神便碰至一起——我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測。
我連忙站起身來,拉著跡部向神社門口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