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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傢伙,坦誠一點就這麼難麼?」他無奈地皺起眉頭:「本大爺百忙之中從東京跑過來,可不光是為了替網球部找回一個翹班的經理。」
我艱澀地咽了一口唾液,試圖穩住幾乎壓過窗外大雨的過分強烈的心跳聲。然而隨即我便明白這有多麼無濟於事,鼓動還未平息,又隨著跡部景吾的下一句話變成了響徹整個腦海的巨大轟鳴——
「顯然,只是學長和上司還不足夠。」他頓了頓:「...藍田,給本大爺一個能帶你走的理由。」
嗡嗡作響的大腦迫使我花了一點時間去理解這句話的含義,我想說點什麼,舌頭卻打了結,只覺得雙頰滾燙,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血管里一一爆開,隨後不管不顧地燃燒起來。
思緒一旦停止,感官反而變得格外敏銳。潮濕的雨水,舊沙發皮革,摻雜香精味道的巧克力混雜在一起侵入我的鼻腔,然後,一點柔和的柑苔香氣,如同點燃的引線,電光火石間喚醒的全部都是關於同一個人的記憶。
被夕陽勾勒出清晰輪廓的挺拔背影,握緊球拍時清晰的血管和在風中躍動的發尖,揉亂我發頂的溫熱手掌,還有彎身替我穿上鞋子時那匯聚於同一交點的灰紫色發旋。
其實從某個時刻開始,我的目光便始終追隨著我所嚮往的強大與溫柔。
我無法用簡單的語言來概括我內心的全部真實,也許答案可以是不需要任何理由,但如果他能看到我眼底的景色,就會發現封存在千千萬萬個角落的每一段回憶,都能夠被稱作是理由。
於是短暫的沉默後,我用手掌按住桌面,將整個上半身傾斜向跡部景吾的方向。然後緩緩伸出一隻手,觸碰到他冰涼的指尖。
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不太安分地顫抖了一下,有種具象化的緊張隨著相互接觸的皮膚擴散開去。我抿了抿唇,手指順著對方的指縫滑下去,直到溫熱的掌心相貼。
跡部的手比我大上一圈,指節處有長期握拍形成的薄薄的繭。
我在腦海中輸入這個情報,然後保持著這種十指相扣的姿勢,抬起眼睛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我想用手指鎖住一個人,是人類發明的最為坦誠熱烈的身體語言。
感受到回握的力度的同時,我已經被按在了一個有著好聞氣味的肩膀上。
一隻手揉了揉我冒著濕氣的腦袋。
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水,濕噠噠的髮絲,暖黃的光線,巧克力和柑苔,還有跡部景吾的擁抱。
我閉上眼睛。
如果要用季節來形容,這感覺比此前我所經歷的任何一秒鐘都更像夏天。
作者有話要說:
說實話這之前一直沒想好該怎麼寫告白,所以在這裡卡了好久。
本來是打算一開始在山上遇到的時候就表明心跡的,不過最後還是選擇了一個比較日常的場景。感覺在聊天中突然確認關係的感覺也不錯,一起淋過雨也算是加了浪漫buff了(笑)。
&也許會在下一章加一部分大爺視角。
以上,祝大家國慶節快樂~
第53章 一日百合
*
跡部景吾第一次見到藍田有紀,是在他國一剛整頓完冰帝網球部後不久的一個周末。
這天是冰帝的比賽日,結束後他等著樺地拿起球包,稍一抬眼就看到那個慢吞吞地跟隨人流從看台離去的身影。
看起來對網球沒有絲毫興趣,大概率是跟朋友一起來的——他很快就下了判斷。這種人不在少數,他會關注到那個女孩也僅僅是因為她的發色。被明媚的陽光模糊了邊界,藍得幾乎要融入背景的天空。
所以隨後在開學典禮上再注意到她,可以說是必然,也可以說是巧合。
他向來習慣於在腦海中錄入一切也許能派上用場的信息,比如水藍色頭髮的女生升入了冰帝,再比如,她似乎覺得自己的惡作劇高明到無法被人察覺。
至少作為一名新生來說足夠不自量力。
他輕哼一聲,在悠揚的校歌聲中抬起眼睛。視線相接的瞬間,對方如同一隻被人揪住後頸的貓,慌裡慌張地別過了腦袋。
...敢做不敢當的典型。
他無語地在心裡定義,將這一插曲放進無關緊要的雜事中掀過一篇。再然後,她就伴隨著春日室外的淡淡花香出現在了他的辦公桌前。
「藍田有紀」——這名字與她的外表契合到無需多加記憶。他停住筆尖,抬眼看向那張不卑不亢的臉。
看來對她來說,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初見。
跡部景吾通常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專注用於精進和打磨自身,如果不是在大洋彼岸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不會輕易發現她的特別之處。
藍田有紀身上有著浮於表面的樂觀,聰慧,安於現狀與不拘小節,而屬于敏感,頹然,一根筋的那部分被她藏在深處,能夠察覺到的只有周身揮之不去的游離感。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在冰帝過得如此擰巴的傢伙,屬於這個年紀的校園生活映在她的眼睛裡,一如她空蕩蕩的眸色一般寡淡無味。
不知從何而來的厭倦讓她過人的精力成了虛度時間的籌碼,也成了矛盾性的源頭——而她自身似乎對這一點毫無察覺。
他不否認在夕陽下看到少女因為自己的話而呈現出切實的震驚時所體會到的那一絲愉悅。將經理這一充滿爭議的職位賦予他人,除了他深思熟慮過的真正需求,更多是因為藍田有紀就像他人中斷許久的一場實驗,吸引著他將新鮮的元素添加其中,觀察激起的化學反應究竟能夠進行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