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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惡狠狠地:「那我吃的時候就多拌點蜂蜜和糖。」
西西管家:「……」
這小表情凶的,知道是要做玫瑰花醬,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女鬼要捉負心人開膛破肚,心肝肺都拿來滷了下酒。
白玫瑰花醬用糖漬了在玻璃罐中還未醃製好,第三天下午你就看見了昨日送花的英倫紳士又來拜訪。
他先是抬頭深情望向了你的窗,得到你羞惱的一甩帘子遮蔽所有目光,才來到樓下,伸手優雅敲響了門。
靠譜的管家心腸比你冷硬,毫不客氣回絕了莫里亞蒂教授想要見你的請求,關上門把人阻攔在外,登門拜訪的禮品倒是又放到了你的面前。
一盒看起來就昂貴的手工糖果,西西管家又問怎麼處理,你已經拆了包裝吃了一顆,含糊著說當然是吃掉。
西西管家:「小姐,吃這麼多糖會蛀牙的哦?」
你氣勢洶洶:「哼,難道我不會刷牙嗎。」
西西管家:「……」
第四天的下午莫里亞蒂教授也準時拜訪,這次帶來了一本拉丁文的詩歌集。
你把窗簾偷偷掀起一角,他似乎對你的目光注視極其敏感,很快就發現了你的偷看,嚇得你立刻又躲了起來。
詩集到了手裡,可你懶得多看那些文字一眼,丟給西西管家告訴他找個桌角墊上。
今天的管家並不搭話,看著你來來回回踱步,沒幾分鐘就伸手把詩集拿了回去,一臉冷酷無情地掀起床板將書往裡面塞。
接下來第五天、第六天……
你的房間漸漸多了他送來的禮物。
西西管家曾在第三天就提議換個住址,或去別的國家城市。
你說去哪總能被他找到,浪費時間精力搬來搬去,何況這一走就好像你認了慫逃走,狼狽又不堪,你才不要。
西西管家沉默,一臉看破不說破,深深嘆息吐出一口氣,眼底滿是憂愁。
/愛/是/月/光/的/禮/物/
/我/等/待/天/使/的/情/書/
新的一天清晨,你推開窗,看見不遠處街角戴著高禮帽的男人。
你凝望著他,望著他慢慢走近你的窗。那帽檐下的頭髮像要融化在淺金色的陽光里,形貌昳麗的青年皮膚病白到近乎通透,眼底是青黑痕跡,眉目間難掩疲倦。
選擇了遺忘,記憶就不會化為夢魘將你吞噬,殘留的感覺也在遠離根源時淡化影響,你哭過那一場撕心裂肺,就冷漠了心腸,冷眼看他徒勞無功。
回憶是一把雙刃劍,你的眼淚讓那些甘美的戀心都變為苦澀難捱的毒,滲透他的血肉與四肢百骸,心臟每一次跳動,就要經歷一回你曾經歷的痛楚。
這些天在你酣睡的每個夜晚,對莫里亞蒂教授來說,恐怕都是魑魅魍魎之夜,被蝴蝶噬咬胃囊,肋骨下的臟器空空,他寧願將自己身化囚牢,卻也親手弄丟了你。
你看向他的陌生冰冷目光,刀子一樣剜著肉,疼痛已經麻木神經。
上次面對面相見時,他看起來就和大病初癒的患者差不離多少。十來天后的今日,他的情況沒有好轉,反而愈發惡化,那副顯得單薄削瘦的身姿,憔悴得令人看著都忍不住難過。
你終究沒有如以往那樣掩上帘子。
不多時傳來門被敲響的聲音,你穿著漆黑的長裙赤腳去開了門,他露出並不意外的表情,緋紅眼瞳的目光哀傷又溫柔。
「莫里亞蒂教授。」你搶在他之前開口,少女的聲線壓得平穩又冷淡:「不好好休息弄出這一副模樣,是認定我會為此心軟嗎?」
簡單一句話,將他也同樣經受的苦痛折磨打成處心積慮算計的結果。
「……」威廉張了張嘴,只露出苦澀的微笑。
「……」你也沉默,抬頭看他纏著繃帶的左眼,心臟傳來鈍痛。
你告訴自己那只是對于美人戰損破碎的惋惜,結果等反應過來時,已經開口邀請他進屋坐了。
威廉有些驚訝,瞳孔微睜,可能是沒料想到目的達成得如此順利。
你涼涼瞥他一眼,哼了聲轉身進屋。
於是那剛升起的些微雀躍便又驀地沉了下去,你的眼神像一桶迎頭澆下的冷水,讓威廉從與你重逢的喜悅里清醒,重新被拽入黑暗之中。
他只要低頭,就能看見自己的罪孽。眼前浮現你那天下午大哭的臉,內疚和悔意浸染眼瞳中赤潮的海。
心臟砰砰砰地振動在胸膛,他有多渴望擁抱你,就有多恐懼你最終投向他厭惡憎恨的目光。再多蓬勃的慾念只能克制再克制,連曾經平常的一個撫摸發頂,放在現在都是失禮和逾越。
你很快發現威廉此刻面對你展露的態度有些怪異,小心翼翼的,仿佛你是停留在白玫瑰花瓣上的蝴蝶,連呼吸都怕會驚擾了你這脆弱的生靈。
那個莫里亞蒂教授也會有這種彷徨的時候嗎?他難道不是永遠從容不迫,大局在手、勝券在握?
你覺得新奇,這是你從未見過的他——或許遺忘的記憶里見過——但現在沒有。你意識到威廉佯裝平靜之下的惴惴不安,惶恐,慌亂,那渴望著伸出手又收回的瘋狂。
受了創傷的凶獸蜷縮在這副皮囊的角落,張著嘴無聲呻/吟,嗚咽落淚,眼底滿是哀慟。
你猜這是虛假的偽裝,還是他刻意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