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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神魂太過於清醒,你甚至不能在夢裡見他,也無法將一座墳塋當做寄託。
在眾人眼中你既是冷靜自持又是瘋狂了的。
不見你歇斯底里,頹然低落,卻見你不再天真玩笑,也不做無憂無慮的貓了,一雙晚星似的眼睛消隱了光,稚嫩的美麗蛻變為藝術品般清冷精緻的迤邐,也從活物轉為了死物。
於是大家有的勸過你莫要太傷悲,有的安慰你不要拼了命不顧身體,也有千叮嚀萬囑咐的叫你別想不開,鬱結最後來個殉情戲碼。
……話音未落,路易斯就擼起袖子把說這話的赫爾德當場一頓錘。
你並沒有因此生氣,也沒有和往常那樣立刻生出反擊的小心眼,你只是歉意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
已經長大的孩子邁過了那個會斤斤計較冒犯的年紀,你想的反而是別的,想以往會對你說這種話的都是凶凶但可欺的莫蘭上校,然而現在可靠的成年大人也隨著他的墜落而離開,黑犬咬斷繩索奔襲黑夜,成為獨行的孤狼,仍舊忠誠於故主曾交予他的理念。
連大哥阿爾伯特也自請卸去爵位,囚於高塔。
昔日的莫里亞蒂家在最後一案後的今時竟如同是名存實亡。
你和路易斯分別接過起離去的人所留下的擔子。
無論意願與否,從此以往都要背靠著對方,成為彼此堅實的支撐。
而你們確實也是這麼做的。
相較於兄長們,路易斯的優秀其實不遑多讓。從他一人就能將倫敦與達勒姆兩座宅邸打理得井井有條就可以看出。
他比阿爾伯特的極端偏激更穩重平衡,比起威廉的溫和包容,又顯得更加冷酷無情。
麻煩你時不見內疚心虛,利用起你來也不見心慈手軟,卻也能夠比以往更直白坦率的表達對你的關心。
熬夜會被他趕去回房睡覺,好聲好氣的勸不聽,那接下來呵斥說教一個字都不會少,還說不動就乾脆動手攆。
哪怕你成長了,長大了,你也是長心不長膘還掉秤,還是曾經的那隻小貓咪,路易斯伸手就能把你提溜起來,從書房到臥室,開門就往裡一丟。
慘遭拋棄的工作在書房堆積如山。路易斯用冷淡的語氣告訴你,想和工作廝殺到生命最後一刻,他絕對滿足你。現在就好好休息,明天還有更多的任務等著你埋頭苦幹。
他對待你總是不那麼柔軟。能提前打碎你脆弱的玻璃心,就絕不給你留一點兒可供美好幻想的餘地,和他哥莫里亞蒂教授是一脈相承的少女心殺手。
換做以前你還有心思和路易斯鬥智鬥勇,但那些你大包大攬來的任務和工作消耗了你太多精力,剩下的一點還要留給哀痛與思念,你整個都給占據得滿滿當當,便再無暇分出神與他爭辯。
你說:唉。
你先嘆氣,然後才說,那好吧。
「晚安,路易斯。」
你輕輕掩上房門,就像閉了雙眼,不再去看他那與兄長相似的臉。
大家都知道你無法走出來,就像離開的莫蘭與自閉的阿爾伯特,只是你強撐著站了起來,站在路易斯身邊。
他與思念之人如出一轍的緋紅之瞳對著你時總顯得凶,惡狠狠的又冷又硬,仿佛無時無刻提醒你此非於彼的事實。
你知道的,你想,你也知道的。無法再與那個人相見了。
思念便是地獄。
持續地愛比選擇遺忘更殘忍。
你梳起長發,束紅色的髮帶,坐他曾坐的位置伏桌工作,反覆讀一本叫《緋字研究》的小說,摩挲他為你改英譯文時留下的手稿,在信封上戳下一個又一個他教你怎麼做的火漆,漫步過達勒姆的每一寸土地,與每個被他幫助的人們交談,去高塔試圖引導他最初的委託人,找到又哄回比你還能鬧彆扭的成熟大人莫蘭上校,難得的空暇時拿小刀裁剪舊報紙那些每個與他有關的消息,像收集什麼珍貴記憶似的藏進一本日記里。
兜兜轉轉,每個角落,他都不在。
思念是地獄啊。
-Fin-
第111章 【IF】·遠航(6)
前排提示:一個大偵探視角主場的IF支線。
大概是姐姐在渣爹還沒死時就找到了伊伊,然後渣爹死後接手了他的爵位,並帶伊伊離開了英國。伊伊還是會成為小說家,並終於寫完了正文和別的IF都沒有寫成的周遊列國的遊記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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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華生跟著伊文捷琳大小姐上了火車。
搶先他們一分鐘上車的夏洛克已經沒了身影。
眼看大小姐絲毫沒有要對即將發生的兇案表現出擔憂或焦急,華生也不明白她們為什麼還能若無其事。
甚至華生還看到伊文捷琳剛上車就攔住一個戴眼鏡的乘務員。大小姐要了杯溫水,還特別強調了不能太燙也不能太涼,她暈車,不舒服,所以水裡還要再加片新鮮薄荷葉,擠兩滴檸檬汁,限他本人十分鐘內送到她的包間。
眼鏡小哥乘務員一看就有急事,聽到這近乎不講理頤氣指使的要求,眼睛都不可思議地睜得大大的。
但在大小姐和奧斯汀的盛氣凌人的威勢壓迫下,乘務員還是不得不答應,額頭冒汗,腳步匆匆,滿臉苦色的領命走了。
華生目瞪口呆。
他實在不覺得伊文捷琳大小姐會做出無理為難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