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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伯特一直自負於他與吸血鬼本質的不同,他生來有人性,更理智,更隱忍,更善於偽裝,比起吸血鬼們強制鐵血的行為模式,他的手段顯得更隱晦曲折,卻也更加針對和致命。
在這之中阿爾伯特稍顯特別,不過他並不太在乎女王將他區別於同族的理由是什麼。
畢竟,他確實是特別的。
站在離她最近的位置,為她掌管權柄,代言她的話語,親吻她的手指、脖頸和腰腹。
他能看見她除了殘暴冷血之外的另一面,慵懶傲慢,有些任性的小脾氣,但摸清她所謂陰晴不定的規律後也就很好哄了。女王不像一隻純粹的吸血鬼那樣熱衷於某些血淋淋的癖好,甚至只像個幼稚的固執小孩一樣喜歡蘋果酒這種小零食,反差巨大,可愛得犯規。
明明屠戮了數不盡的類人種,殘暴凶虐的吸血鬼女王,披著血色迷霧的本來面目卻是一張淡漠精緻的臉龐,比起濃艷艷麗的暗夜生物吸血鬼,反而更像是早已絕跡的、傳言生於世界樹本源的精靈。
那是一種會令阿爾伯特生出別樣憐惜之情的動人美麗。
所以他不忍心再次目睹她在聖日之下被燒為灰燼。
曾是人類的女王對吸血鬼習性並不算了解。她聽了阿爾伯特的話,自顧地會錯了意,纖指鬆開他的下巴,抬腳踩在他肩上,居高臨下地問:「要怎麼做?」
她皺著眉顯得表情不悅,語氣冷淡充斥著不耐煩,但蒼白的臉色和微弱的魔力波動,無疑都暴露出女王此刻的虛弱和無力。她就像一個人類少女般可以被黑暗生物任意地蹂/躪吞噬。但阿爾伯特從不小瞧任何狀態下的女王,言行舉動毫無破綻,表面依舊溫和,他不像是吸血鬼,倒像是人類王國尊重女性彬彬有禮的紳士,神殿裡體恤弱小仁慈愛世的悲憫神官。
他一臉從容的將女王踏在肩上的腳取下,仿佛絲毫不認為女王的行為帶有輕辱的意味。吸血鬼是極在乎顏面的高傲種族,換做是其他的吸血鬼被這樣對待,恐怕早就忘記女王的恐怖、怒而暴起了。
阿爾伯特從表示臣服的跪蹲姿勢緩緩站起,「請允許我的冒犯。」他再次捏住女王纖細的手指親吻、並說。
她確實感覺到了很微量的魔力自指尖傳遞而來,但實在是太微弱了,如一滴水落入乾涸的湖,根本不能挽救什麼。
「只是這種程度就能彌補我的魔力?」女王嘴角掀起冷笑,作勢要抽回手,但此刻力量上的懸殊差異沒令她擺脫莫里亞蒂伯爵看似溫和的鉗制。
他抬起頭輕笑。「殿下請不必心急。先跟我來……」
阿爾伯特像哄脾氣不好的小女孩似的哄著女王。
牽著她的手將之引回了昏暗的室內陰影之中,遠離那能被聖日照到的地方。
女王最終坐在了躺椅上。
她平日裡無所事事時就倚靠在這,像只人類貴族喜歡養的寵物貓兒一樣慵懶,歪頭髮著呆,不知在想什麼。收起了獠牙和利爪,殘暴的女王顯得沉默而無害。
現在她抬著眼睛冷冷看他,休憩在此的小獸被驚動,戒備著仿佛隨時都會暴起撕裂他的喉嚨。
阿爾伯特知道她不喜歡仰視他,於是慢慢俯身。他一手搭在躺椅背上借力,卻也將她籠進他的陰影里。低頭,唇觸到女王的脖子,貼著皮膚下的動脈親吻,像是要咬她。對吸血鬼來說,比起親近更像挑釁。
然而女王只是歪了歪脖子,皺著眉輕巧躲開,並未被激怒。阿爾伯特順勢貼近她的臉,輕吻她下頜。
「吸血鬼很少用這種方式補充魔力。」阿爾伯特輕輕說道,仿佛是在解釋剛才貼近她脖子的無禮:「這需要彼此是很親近的關係。但吸血鬼之間大多互不信任,充滿猜疑……他們總是更擅長從掠奪的血液中汲取生命。」
尾音似笑似嘲,比平日更低的嗓音摻雜了幾縷意味不明的喑啞。黑暗生物骨子裡就流著魅惑他人的血統,無論有意無意,舉手投足間都會將這天賦散發出來。
女王垂著眼帘,淺色的睫羽在蒼白的臉落下淡淡的陰影,表情不見波瀾,此刻的她仿佛一尊人偶,讓人起了獨占的惡念,卻也難以冒出旖旎的心思,像是孤高的藝術品,遠離世俗和情/欲。
偏生她右眼底下那滴淚痣,卻在此刻突然存在感鮮明起來,仿佛神像泣淚,讓淡漠精緻的藝術品有了生動情緒,變得迤邐而惑人……都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蠱惑誰了。
他終於吻到女王的唇瓣。
觸感柔軟冰冷,和他自己的一樣。分明是屬於情人間的親昵行為,女王眼中沒有柔情,阿爾伯特也只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隨著越來越親密的舉動,傳遞過來的魔力也增多了,但對修復女王的重傷來說依舊杯水車薪,實在太少了。
她忍不住皺起了眉,然而阿爾伯特還是保持著慢慢的進度和無用的紳士禮節,仿佛是在照顧高傲的女王般,動作十分溫柔和緩,處處透出刻意的謙卑恭敬。明明提出使用這種手段的人是他,現在倒像是她用命令強迫他做不願意的事似的。
他貼著她的唇,獠牙抵著唇瓣廝磨,舌尖偶爾舔過唇縫,仿佛他內心渴望突破壁壘大肆進攻,但又被生性的溫柔壓下,強耐住欲望退去。
女王在心裡翻白眼。這人故意用在她急需魔力擺脫虛弱狀態的時候磨蹭,才不是什麼溫柔,而是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