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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太宰治一向不介意這個,但該解釋清楚的還是要解釋清楚。他立刻舉起雙手以示清白:「絕對,沒有發生任何不能對中也說的事情……只是在吧檯喝酒,中間還隔著一個座位呢。而且這幾年都沒有發生過那樣的事,中也知道的。」
太宰治看起來風流,但其實是個非常挑剔並且很難以接近的人,長著一張漂亮的臉於是總讓人誤會他的夜生活豐富多彩,實際上兩個人從第一次到後來的無數次都是和對方。至於其他人對太宰治有沒有那個心思就不一定了。中原中也之前一直在莫名惱火的也是這個。
不過,中原中也還是冷淡說:「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下次坐大腿上聊一晚也沒關係。」
太宰治嘆了口氣,無奈地看向自己的男朋友。而中原中也則威脅地、略顯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終於扳回一局——現在兩人都有各自莫名心虛的事在對方手裡,終於能和平地好好交流了。
太宰治說:「好吧,我保證,不再以任何方式嘲諷中也決定幫助利亞姆·米勒脫罪這件事。所以現在扯平了?」
「差強人意。」中原中也說:「不過算了。繼續剛才的說。」
侍應生將兩人的煎蛋端了上來,於是兩個人繼續吃早餐。太宰治用餐刀輕輕劃開煎蛋表面,嘟囔:「中也搞得我都忘記剛才想說什麼了,剛才說到哪裡來著?哦,PWG、比安奇家族、紐約警察里的少部分腐敗高層和警員,這三方是一夥的,而另一方是航運公司Hubble Lines和手下圈養的豺狗’the wheel of infernal『……我們想讓利亞姆脫罪,首先就要搞明白,為什麼這兩方人都盯上了這個和此事毫不沾邊的大學生。」
「這也是整件事裡最讓人搞不懂的地方。」中原中也說:「太莫名其妙了。如果說是給謀殺案找兇手潑髒水,那應該是找和對方有關係的人。如果是掩飾自己的罪行找替罪羊,那也應該找個有跡可循的倒霉蛋,比如說動機、或者當晚行蹤……總得有一個符合。」
「前提是,利亞姆·米勒真的和此事毫無關係。不過這一點我們剛才討論過了,所以現在不再想這一點。換個思路想的話,」太宰治說,「從謀殺案入手。既然想不到為什麼利亞姆·米勒會成為謀殺庫珀·詹森的兇手,那麼找到這起案子的真兇,搞清楚4月21日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是一樣的。」
「顯然警方沒什麼頭緒。對方下手很乾淨,利落,一擊斃命,事前一定做了周密計劃並踩過點。」中原中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冒險去檔案室里翻出了調查報告,他用手指一點自己的手機:「也許從走廊和大廈對面的攝像頭錄像記錄中能排查出可疑人選,但報告顯示,走廊的攝像頭』恰好『遺失了案發當晚的記錄,而從前幾日監控記錄中對進入大廈的人員排查,也沒什麼特別有用的線索。」
「誰會想要庫珀·詹森死呢?」太宰治自言自語。
「不是Hubble Lines嗎?那家搞航運的,去年和他們在北美有不少生意上的往來。」中原中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時候又提起這個,說道:「因為議員競選的事情,Hubble Lines和PWG正在打擂台,都想把對方拉下水。而庫珀·詹森妻子的兄長是……」
「妻子的兄長是本屆參選的州議員,而PWG的背後是菲茨傑拉德,Hubble Lines不想看到菲茨傑拉德重新在拿回在東海岸的地位……這些剛剛中也都告訴我了。」太宰治吃了一半就不想再吃了,把盤子推了推:「但是,即便如此,Hubble Lines會選擇PWG的財務長作為下手對象,也一定有他們的理由。總不能是今天高官們坐一起開個會,把PWG高管們的照片貼了一圈,然後用俄羅斯輪盤來決定誰倒霉挨槍子吧?」
中原中也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太宰治的意思:「如果殺庫珀·詹森是為了搞臭奧斯汀·瓊斯的競選,那麼除非他們最後誣陷殺人兇手或者背後主謀就是這個奧斯汀,否則庫珀·詹森身上一定有對奧斯汀一方不利的秘密——Hubble Lines是為了這個秘密才殺人的。」
「但這仍然不能解釋為什麼兇手和被害者都要來對付利亞姆·米勒。所以我們只能先找到這個秘密,知道當天晚上究竟發什麼了才能讓他們雙方把這件事都和那個大學生聯繫起來,才能知道接下來要從哪個方向入手解決這件事。」太宰治撐著臉,看中也把醬汁澆在煎蛋上。
「唔。」中原中也匆匆扒了幾口。
「吃完再說。」太宰治對他說。
幾年前,他們十七歲的時候,在夏天一起來到了紐約,當時就住在這家餐廳的樓上公寓裡,每天早起都會下來睡眼朦朧吃這裡的早餐,喝這裡的咖啡。那個時候港口黑手黨的勢力別說海外,就連在本州島內重新紮穩根基都是在龍頭戰爭之後的事。而他們被稱為「雙黑」聲名鵲起也是在那之後。十幾歲的未成年人,在那段時間受到的暗殺次數一度超越了森鷗外——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總是受到重重保護,但兩個幾乎每天都在外談生意和敵對組織火拼的年輕人就不一樣了,運氣好了將兩人殺掉,森鷗外失去兩大助力,也一定會受到影響。剛巧那時他們在公海上截下了一艘差點被捲入大風暴的貨船,於是森鷗外乾脆將計就計,把風頭正盛的兩人以護送貨船為名攆出去了一段時間,他好在本國內趁機收拾敵對殘黨。
當然,森鷗外特意只派了兩個人去也有自己的道理。港口黑手黨在扎穩根基後的下一步就是擴大勢力。森鷗外盯上了遼闊無邊的海外生意,護送一艘貨船過去,也許就是良好的合作開端。人數多了就不行了,因為很可能會拖後腿——不得不說他判斷得很精準,因為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紐約大鬧了一場,連續三天紐約時報的新聞頭條報導的事件都和他們有關。森鷗外的本意是護送貨船回來,雙方有一個友好的交流,日後的生意也好說話,當然如果他們能像「蘭波事件」「暗殺王事件」「龍頭戰爭」事件一樣給自己驚喜就更好了。誰知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臨走前,也是偶然被捲入了其他事件里,沒能走成,被困在了這座世界最發達龐大的鋼鐵怪物的腹中,並且沒有丁點支援,也沒有一點認識的人脈相助,只有他們兩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