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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里頓時傳來一聲槍響。
這裡距離旅館的距離已經相當遠,槍聲很快就被周圍層層疊疊的樹木吸收了。
被作為射擊目標的女孩只有幾綹金色的碎發慢慢地飄落在了地面上。
原本拿在男人手中的槍早已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奪下,連帶手腕也在川上艾希爾的操作之下脫臼。
男人的外表看起來分外狼狽,起碼在之前,川上艾希爾從未見過對方有過這樣的姿態。
琴酒已經喪失大半戰鬥力,坐靠在了這顆不知名的樹下。原本順滑而明亮的銀色長髮此刻也凌亂了起來,沾染了細碎的枯枝和血跡。只有那雙墨綠色的眼睛在此刻卻像是燃燒著一簇火,就像是被逼到絕路的孤狼。
他忽而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帶著血腥氣的笑,「殺了我……」
川上艾希爾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是純粹的打量,問出來的問題同樣天真而殘忍:「……為什麼?」
「如果你想要自我毀滅,那麼你可以採取任何方式,但為什麼偏偏要讓我來動手呢。」她像是真的不明白一樣,冷眼看著已經走向末路的殺手。
「你真的不明白嗎?」琴酒幾乎都要氣笑了,這樣的動作牽動了他胸腔的傷口,帶起一陣劇烈的鈍痛。
「在那座城堡里,你就已經毀了我。」
「那群各國的情報機構是本就有的敵人,他們沒有一個不想逮捕我、處決我,而組織里的餘黨目睹我殺了BOSS,他們同樣視我為敵。」
無論是紅方還是黑方,都沒有琴酒的容身之處。
光明不接納他,黑暗也排斥他。
他已經徹底成了棄子。
琴酒冷銳的視線落在女孩的身上,幾乎要將人劃傷。
「也就是說,你來這裡,只是想與我玉石俱焚?」川上艾希爾凝視著男人的臉。
她彎腰湊近了對方,手中拿著從對方那裡搶來的武器,槍口抵上了對方的下巴,迫使著這個男人半抬起了臉。
她將他禁錮在了自己與樹木之間,兩人的距離過於近。
在這樣情緒激盪的情況之下,琴酒罕見地有一瞬間地走神。他感覺到了女孩的鼻息打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連帶睫毛仿佛也沾染了呼吸的熱度。
他並沒有被今夜的失敗打倒,也沒有因為無處容身而絕望。外界的變化並不會將這個男人的理智擊潰,常年浸潤在組織的黑暗之中,他擁有最為堅固的心理防線,即使踏上了窮途末路,他也只會坦然地迎接死亡。
只是,在這樣離死亡最近的時刻,心臟的跳動卻竟不規律起來。
琴酒的視線不受控制地上移,落在那張每一次看到都會令人屏住呼吸的臉上,那眼角下的淚痣此刻在熹微的晨光下更顯得靡麗。
被打斷骨頭,跌落在泥地里,琴酒都沒有皺眉,但此刻,他卻切身地感受到自己在這一刻仿佛成為了身陷囹圄的獵物。
並將徹底溺斃在面前這個年輕女孩所親手打造的牢獄之中。
他的瞳孔顫抖了一下。
川上艾希爾勾著唇,說道:「你這樣的眼神,看起來可並不像是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一隻手略有粗暴地扯著男人銀色的頭髮,另一隻手控制著槍在對方的肩頸間曖.昧地滑動,挑開內里襯衣的領口。
槍口破開衣領的遮擋,輕輕地點在了對方左胸之前。
「你的心跳亂了。」她陳述了一個事實。
琴酒別開了眼光,沉默著,並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在終路里,他終於有些明白,自己或許有幾次、或者無數次,都在為與對方的相見而觸動著。
如果組織里的其他代號成員知道這件事,要麼不會相信這件事,要麼絕對會為此幸災樂禍,畢竟,誰能夠想到,琴酒竟然也會有不知不覺栽了的一天。
而他曾在午夜夢回之中,無數次回味的溫度和對象,此刻正即將結束他的生命。
一旦被對方戳破這件事,原本存在著的尊嚴仿佛也要岌岌可危。
川上艾希爾卻並沒有揪著這件事不放,而是繼續說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有起床氣。」
她扣下了扳機,頓時一聲槍響。
貼近的控制下,男人的身體輕顫了一下,連帶墨綠色的瞳孔也放大了一瞬。
子彈半擦著他的肩膀,釘在了身後的樹幹上,也留下了一道流血的、被灼傷的傷口。
伴隨著後坐力的慣性,手.槍在川上艾希爾的指間輕巧地翻轉了一圈,最終又被她握在手裡。
沒等對方的下句話說出來,川上艾希爾就再次扣動了扳機。
這次是腰側。
血跡慢慢在黑色的衣物上暈開,並不明顯。
按照人體描邊卻總是擦過邊界的方式,川上艾希爾打空了那把手.槍里剩餘的所有子彈。
琴酒的呼吸有些發顫,但他卻緊緊盯著面前的女孩,沾染了血跡的手抬起來捉住了對方的領口,手背上的青筋都因為過於用力而浮現出來。
「為什麼……不殺了我?」他的聲音第一次抬高了。
「因為你很有趣。」因為川上艾希爾又不是這一局的玩家,為什麼要殺NPC?
川上艾希爾垂眸,仔細打量著他:「雖然不是刻意導向了結果,但是你仿佛無處可歸的野犬的模樣,倒也很稀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