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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人想到給她買精緻昂貴的蛋糕,也不會有什麼吹蠟燭許願環節。
因為沒有執念,就不覺得遺憾。
但丁晴這麼想著她,殷思秋依然覺得十分感動。
她來到海城,最好的事情就是認識了沈楓和丁晴。
一個是心心念念的男生。
一個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對她來說,一樣重要。
思及此,殷思秋眼神微閃,含著笑意,用力握了握對方的手,試圖將滿腔感激傳遞過去。
「晴晴,謝謝你。」
丁晴沒有說話。
只緊緊反握住她。
不多時,服務生過來幫她們關掉火,飛快將杯盤狼藉的桌面清理乾淨,再把蛋糕紙盒送上來,還貼心地拿來了打火機。
丁晴主動站起身,三下五除二拆了外盒。
6寸蛋糕不過兩個手掌大小,外面鋪一層奶油,上面用巧克力醬寫了花體「Happy Birthday」字樣,看起來簡潔又精緻。
桌對面,沈楓倏地伸出手。
殷思秋視線不自覺隨之移動。
落到他細長手指上。
沈楓垂著眼,表情依舊冷淡,長指卻是一挑,從旁邊紙袋中翻出蠟燭,插到蛋糕上。
「嚓——」
一聲輕響。
他拿起打火機,按出火苗,點燃了蠟燭。
「許願吧。」
今夜,這是沈楓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
而非被動回答兩個女生提問。
殷思秋結結實實地愣了愣。
倒是丁晴,反應極快,在旁邊點頭應和:「是啊是啊,快快快,寶貝,快閉眼睛許願!」
在四隻眼睛注視下,殷思秋回過神來,咬了咬唇,食指交握,閉上了眼。
半秒之內,她想好了18歲的願望。
她希望,沈楓也可以喜歡她。
看呀,暗戀是多麼可笑,又多麼卑微。
明明一直在對自己說,沈楓和她隔著天與地的距離,是高不可攀的,只要自己能靠近她一點點,就能夠心滿意足,再無奢望。
可是,到了向神明禱告的時刻,人性就會露出最貪婪的那一面。
殷思秋可以欺騙旁人,卻無法欺騙自己。
事實上,心底那個聲音一直尖叫。
我想和他在一起。
我想他也喜歡我。
燭光下,殷思秋睜開眼,用力吹滅了蠟燭。
……
與此同時,沈楓好像也被這搖曳燭光迷了心智,眼神有些飄蕩,像是脫離了驅殼,不自覺陷入回憶之中。
有多久了?
有多久沒有過生日了?
快要記不清了吧。
事實上,失聲這件事,沈楓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原因就同他生日有關。
沈家在海城算是富貴人家,從沈楓出生起,家裡就給了他最好的物質條件。
與之相對,沈父沈母忙於家中生意,沒有那麼多時間能在家陪伴他,只有幫傭阿姨在照顧小少年生活起居。
沈楓少年早慧,性格也被教得很好,很能體諒家人,並不會因此和父母關係疏遠。
沈父沈母與他做過約定,無論多忙,每年生日都一定會趕回來陪他。
五年前。
10月19日。
沈楓收到消息,得知父母馬上就能趕回家,放學也沒有和同學打球、逗留學校,早早回到家等待。
然而,家裡廚師已經將豐盛菜餚備齊,蛋糕也放進冰箱中。
左等右等,卻依舊沒有等到兩位主人回來。
夜越來越深。
轉眼,日期從19號跳到了20號。
沈楓的生日過去了。
他沒有收到禮物,卻收到了一個改變他命運的噩耗。
警察給他們家打來電話,告知他,他父母為了趕回海城,進行了疲勞駕駛,在臨市山路上發生車禍。
豪車衝下山崖,夫妻倆雙雙殞命。
此刻,需要他去確認死者身份。
這一年,小沈楓才剛剛13歲,還只是一個初中生。
因為過一個生日,他永遠失去了父母。
……
「沈楓?沈楓?」
熟悉聲音將他喚醒。
沈楓抬眼。
殷思秋已經將小蛋糕切好,分成三份。
其中一份裝在紙碟中,正要遞給他,但他一直沒有伸手去接。
沈楓輕輕咳了一聲,掩飾好眼中紛亂情緒,接過紙碟。
「謝謝。」
殷思秋:「你沒事吧?是不是累了?不好意思啊,叫你出來這麼久……」
她語氣有些怯怯。
似乎在觀察他有沒有不耐煩。
沈楓可以想像,但凡他露出一點點不樂意表情,小姑娘一定會立刻慌亂起來,開始手足無措。
她總是這樣。
從坐到他同桌那天起。
永遠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被他拒絕。
沈楓幾乎可以確定,那天,如果他稍微皺一皺眉,殷思秋一定沒勇氣坐到他旁邊那個位置。
可是,她偶爾也有膽子大的時候。
每次只要沈楓心情不好,殷思秋就好像有心靈感應一樣,會在他桌上放一卷葡萄味的曼妥思,會小聲同他說「謝謝」,再試圖說點其他什麼話,扯開他的注意力。
語氣從來都不是那麼刻意。
卻好似一陣風,能很快驅散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