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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靈的殘骸融合在夏油傑腹部的那兩塊皮膚上, 即使早就已經失去了意識,但他們卻依舊涇渭分明,並沒有彼此相融。連對於夏油傑這個作死的人,似乎也並沒有什麼攻擊的欲望,只是懶洋洋地保持著和人體初步融合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把他們偷出去的?」
芽衣伸手摸了摸它們,光滑的皮膚保持著人類的體溫,明明沒有任何動作,但在那一瞬間她卻仿佛聽到了兩個熟悉的聲音。
「……」
「不是我偷他們出來的,是他們自己。」
「……不要這麼看著我,雖然我有前科,但我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欺騙你。」夏油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再說了,你也應該對他們有一些信心啊。」
「那兩個傢伙,能做的事情比你想的還要多。」
雖然不想承認,但能夠殺掉那個腦花咒靈,的確有他們兩個的幫助。而且……
「去看一看吧。」
他帶著她打開了家門,走到了隔壁——一間芽衣以為沒有人居住,一直保持著安靜的公寓門口。
「看一看他們留給你的東西。」
推開門,看見的就是一包鼓鼓囊囊把玄關的鞋櫃門都擠出來一個凸的鞋子,打開一看,粉紅色軟綿綿的兔耳朵就垂落下來,裡面還放著一雙綠色的小恐龍,此時的恐龍腦袋張開著嘴,可憐兮兮地被小兔子擠地歪向一旁。
「歡迎光臨~」
鞋柜上的招財貓不緊不慢地搖晃著它的手臂,檢查到門口進來了人,肚子裡的複讀機放出了男人懶洋洋沒什麼動力的低啞聲音。
那是T細胞說的。
某次她買了這個可以錄音的小招財貓後逼迫他錄了一個,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結合他的氣質,會讓進門的感覺變得有點怪,後面就收
起來沒有再使用。
桌子上的花瓶里,插著一束已經乾涸掉的花朵。
芽衣認不出來那是什麼花,只知道白細胞很喜歡花朵,每一次能夠路過花店,他都會買上一束放在家裡。有時候會隨手摘一把路邊的野花,在花瓶里星星點點的樣子,也會非常美麗。
這一捧未被她見到過的花朵是淺淺的綠色,看起來有點像是玫瑰,重重疊疊的花瓣,在乾涸後依舊保留著曾經的美麗。
指尖的觸碰,讓花瓣慢悠悠地掉落下來幾片,落到了桌子上的便簽紙上。
【要記得好好吃早餐,每一天,都要開心。】
芽衣茫然地眨動眼睛。
小小的房間裡,遍布了很多他們留下來的痕跡。
T細胞非要買回來又不愛用的啞鈴,他占據了一整個柜子的藏酒,還有離譜中又很合理的男士香水。
白細胞貼在冰箱上的便利貼,收拾好準備送給她的小手工,她送給他的匕首,冰箱裡甚至還有他做好留在冷凍區裡的食物。
一切都好像是他們還在的模樣。
「這些東西,我以為……」
她以為在她匆匆離開曾經住的地方,以及生得領域的崩潰後,就再也見不到這些東西。用的一切,會在匆促的變化中,被瞬間摧毀殆盡。
因為經歷過,絕望過,尋找過,就算找到了曾經遺留下來的那些痕跡,帶來的也並不是多麼美好的感受。
反倒是更加鮮明的痛苦。
就像是一個身處於深淵的人,極力向著光明前行,以為自己找到了希望,但是伸手觸碰到的時候,卻發現那只不過是曾經遺留下來的一塊玻璃碎片。看起來閃閃發亮,握緊手心,卻會被割地鮮血淋漓。
所以她習慣了不去尋找。
但是再度看到這些的時候,她卻忍不住哭泣著承認自己的錯誤。
有些東西,就算會割傷人。
卻依舊應該保存下來,好好的保護在自己手心中。
因為,那是徜徉在時光中的「愛意」。
是不應該被丟下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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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剛剛不想帶你過來。」
夏油傑嘆息著撫上她的眼角:「又哭成這個樣子了,今天你哭的時間比以前加起來都要多,明天要是眼睛疼,可不能發脾氣。」
芽衣不搭理他。
站在那邊摟著那個招財貓和兩件留下來的衣服嚎啕大哭,就像是丟了心愛的東西後,站在街頭無助哭泣的小女孩一樣,根本就停不下來。
「憑什麼帶走他們……」
她說著自己都覺得不太講理的話。
「明明是我的傀儡,明明是我召喚出來的,那就是我的。憑什麼要被搶走,就算是有伏黑甚爾的一部分,那也已經是我的了。」
「我……早知道就不做好人了。」
明明在一開始就決定不管任何人,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那麼多,明明最開始就只是想要拯救夏油傑這個人。
但為什麼現在突然會走到現在這個局面呢?
變變扭扭地站在了一個似乎是救世主的位置上,為什麼啊?憑什麼要當一個好人啊。
當好人能有什麼用?
最後傀儡沒有了,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夏油傑勉強倒是保下來了,可是現在看看他們兩個的樣子,像是好的嗎?
越想越氣,越想就越想哭。
她沒有發現,隨著她的動作,有星星點點的光輝從空中墜落,紛紛揚揚地朝著她身體裡涌去。
周圍的一切,開始化作咒力,席捲著蜂擁回它們本來應該待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