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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種感覺,她可是太了解了。
好像有的時候就是會這樣,越是緊要的舞台,越是準備充分,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失誤,就越是會失誤。
她記得她剛出道那年的年末舞台好像就是這樣。
那是個跟別家一起的合作舞台。
那家的舞蹈動作很是複雜。
在上台之前,她練了個兩個通宵,一遍一遍的順動作,不僅要做對,還想要做的好。
排練的時候,明明都沒有什麼問題,在正式直播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舞台的燈光,舞台下黑壓壓的觀眾,她太緊張了,沒睡好的腦子到了關鍵時刻有點不夠用,跳錯了一個動作。
跳錯了以後,還在舞台上面僵硬了幾秒。
「跳錯了啊。」
姐姐們發覺了,但其實也沒有人來怪她,下台以後反而還安慰她。
「我們忙內已經做的很好了。」
「沒有關係的,舞台上那麼多人,不會注意的到的。」
可是她還是自責的說不出話來。
覺得自己對組合一點用也沒有,就只會拖累。
沒忍住,一個人躲到樓梯間裡偷哭。
然後就遇上了躲在那抽菸的權至龍。
據權至龍事後回憶,當時那情景,把他給嚇了個半死。
好巧不巧的,就在前幾天,剛剛被公司里的前輩捉弄了。
說在電視台里有那種想紅卻紅不了,最後自殺的冤魂在樓梯間裡上下徘徊。
他剛點上煙,樓梯間的燈就閃了一下,然後女生的啜泣聲隱隱約約的傳來。
權至龍腳一軟,差點從樓梯直接滾下去。
但他就算做鬼,也要做個明白鬼。
壯著膽子往下走,就看見了縮在牆邊的宋熙元。
蒙著臉,哭的可憐,聽到腳步聲,她也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妝都哭花了,黑色眼線化的一條一條的,比起女鬼也好不了多少。
「前……前輩。」
偷哭被發現,她又是尷尬又是慌亂的站起身來跟他問好。
「哦,你好。」權至龍鬆了一口氣。
這好歹不是女鬼,是個大活人。
「你是那個flower……」他可能是還沒完全從驚嚇中回過神來,一時間竟想不起她的組合名字,「那個太陽花。」
「前輩,」宋熙元吸了吸鼻子,糾正,「是向陽花。」
「啊,對。」權至龍因為自己的失禮而感到抱歉。
他想了想,開始摸自己身上的口袋。
摸了半天,才終於從褲袋裡摸出了一顆水果糖——這是剛才伴舞姐姐隨手給他們的。
他把糖遞到了她面前:「給你。」
「謝謝。」宋熙元小聲的道謝,然後伸出手來接過。
「你們……」權至龍看著她,有點好奇,「不是快到你們的舞台了嗎?」
記得不太清楚,但好像是這個順序。
「已經結束了。」宋熙元說。
「哦,這樣。」權至龍問,「那你幹嘛在這裡哭。」
「我……」宋熙元覺得丟臉,又覺得委屈,「我剛才,在舞台上面,動作跳錯了……」
她說完,癟了癟嘴,眼眸又紅了一圈。
這些話,沒有辦法去跟姐姐們說,因為怎麼說,都覺得很抱歉,對著這個不怎麼熟悉的前輩,倒是不吐不快。
「我練習了兩天兩夜,都沒怎麼睡覺,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那個時候她個子還沒有現在這樣高,身上穿著蓬鬆下擺的裙子,雖然妝糊的像鬼一樣,嘴唇眼眸之間,卻還是有些萌感的。
不過,權至龍絲毫也沒有被打動。
「啊,那樣的話,就算哭也沒有用啊,練習兩天兩夜而已,那又怎麼算的上努力呢……」
他語氣涼涼的,剛才去摸糖的時候明明還帶著幾分溫暖,在這一刻卻消失不見。
這個人,好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一下子就疏離了起來。
宋熙元原本要落下的眼淚就那樣卡在了眼眶當中。
按照常理……不是應該……安慰才對的嗎?
兩人頭頂上的燈泡又閃掉了,在黑暗之中,只有他手中煙的菸頭發出了一點光。
紅色的一點,醒目又詭異。
「今天,能夠站上舞台的所有人中,你以為,就只有你一個人試過兩天兩夜不睡覺,玩命的練習嗎?」
他的聲音,又平靜冷淡的傳來。
這句話里沒有審視也沒有嘲諷,就只是,很簡單的一問,像是在跟她傳達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
宋熙元被他給問住了。
她腦袋裡其實立刻就有了答案
很多,非常的,或許,所有的藝人在出道前都拼過命,用無數個兩天兩夜作為賭注,博一個出道的機會。
這麼說起來,她好像的確沒有什麼好委屈的。
「啪!」燈又重新亮了起來。
對面的那位前輩,手指夾著煙,輕輕吸了一口。
然後在慢慢吐出的白霧後頭,眯著眼繼續對她說道:「所以哭著道歉,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嗎?看見的人都會記得的,記得你曾經這樣沒有實力。啊,這個團,真的很差勁啊。或許很久以後,大家想起你們,都只剩下這樣的印象。舞台上的失誤會牽連到組合的評價,沒有任何的理由和藉口可以找。假如不想像現在這樣狼狽,你就不要失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