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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夏就一直盯著零的臉,看著他那認真的模樣。當年在她的視角里所見到的只有五個男孩不時地給自己送各種東西。她跟著零走,看到牆上還掛著他們五人的合照——真是讓人懷念啊。
參觀完教學樓,零又帶千夏去了操場,那裡有千夏最熟悉的櫻花樹。
「我們在這裡討論過要怎麼讓你放下手中的書,在操場上奔跑起來。好在後來萩原和松田想到了好辦法,說要讓你做比賽的裁判。」千夏也記得,那時候還是零走過來邀請了她,她才勉為其難放下了手中的書走到了他們中間。那次比賽因為伊達壓倒性勝利,松田還不服氣。
「哦對了,你看這個欄杆。」零指向操場周圍的柵欄,「這裡以前很矮的,因為松田老是逃課從這裡翻出去,後來被逮到了所以才改成了高的欄杆。那時候他跑出去回來會給你帶糖。還有一次,他突然神秘兮兮地讓我們幫他打掩護。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和萩原從外面買了塊抹茶蛋糕送給你,你還記得嗎?」
「記得,所以我才會那麼喜歡吃抹茶啊。」千夏想起他們,鼻頭泛起酸楚,眼裡的淚水也開始打轉。
最後,他們來到了那棵櫻花樹下。
「然後這裡,就是我們第一次說話的地方。」多年前就是在這棵樹下,零問正在看書的千夏,「你喜歡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書嗎?」那時候的她誤以為零小瞧了她,還說了幾句置氣的話。
「嗯,我很喜歡他的書。」再給千夏一次機會,她想用更加和善的語氣回答他。
「即使你已經長大了,在我心裡,也永遠是個需要我保護、需要我去照顧的小孩子。」零拉住了千夏的手,直視著千夏,在這棵櫻花樹下。
「那你就陪在我身邊吧……」千夏已經淚流滿面,她緊緊握住零的手,不捨得放開,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夢境的幻影從最遙遠的地方開始坍塌,黑暗逐漸吞沒了眼前的春光好景。
「零!」千夏扎進了眼前人的懷裡,和他一起墜入了無盡的深淵。
猛然驚醒時,病房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同樣的儀器,同樣密密麻麻的線。
——原來只是個夢啊。
千夏灰心地沉下了臉,嗓子依然不太舒服的她,轉頭看向床頭櫃,尋找是否有可以喝的水。那時候在鈴木家遊輪派對落水後和零在病房裡的回憶再次浮現,那個會幫她端來不冷不熱的水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伸出手去拿放在柜子上的水杯時,恍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儘管上面滿是灰塵,儘管已經變了顏色——那是千夏在京都的地主神社為零祈求的平安御守。
「把我的好運都給你嗎?」千夏拿起那枚御守,小心地撫摸著上面絲線的紋理,「看來神沒有聽到我的願望啊……」一邊說著,眼淚就那樣一顆顆地奪眶而出。
「千夏。」真太郎推開了病房的門,他的身後還有一眾醫生。見千夏情緒還算穩定,真太郎才繼續說道,「我問了醫生,你肺上的毛病如果積極治療,就還有機會。只要不讓肺損傷的面積繼續擴大,就能穩定下來病情。」
「如果繼續擴大呢?」千夏無力地抬起頭看向他們。
「如果繼續擴大,開始肺纖維化的進程之後,或許只剩半年到十年的時間。」醫生開口說道。
「好,不管是什麼方法,我都願意治療。」她握緊了手中的御守。
傍晚,病房中只剩下千夏的親人。卡琳娜和慎二郎不敢再提起和公安相關的事情,倒是千夏先開了口。
「伯父,我什麼時候能歸隊?」她的面色已不似前些天那麼蒼白了。
「等你第一個療程結束之後。通知已經下來了,進升你的警銜為警部,往後就負責主管零組的所有任務,也由你負責和警視廳公安部對接。」答應千夏的事,或許也只能兌現這一個了。
可是千夏要這警銜做什麼?她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可以立碑嗎?」
「可以,任務已經結束了。他們的墓碑將被立在公墓里,葬禮就預計在本周六舉行。已經通知了他們的家屬,但是降谷零的父母好像在多年前已經去世了。警察廳和警視廳的相關人士,會出席葬禮為他們弔唁。」
「降谷零作為安室透身份名下的汽車等一系列所有物,全都交由我處理。」看來千夏已經恢復了理智。
「好,關於他這重身份的後續事宜都交給你。」千夏作為降谷零最親近的人,也當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等父母、伯父離開了病房,千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拿起手機來撥通了風見的號碼。
電話接通,她先開口道,「風見。」
「赤木前輩……」能聽得出風見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請您節哀。」
「以後就由我和你聯繫。你現在有空嗎?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
「你可以幫我去零的公寓裡給哈羅添一些狗糧和水嗎?」這麼多天過去了,也不知道哈羅現在是什麼情況。
「……」電話那一端傳來了哽咽的聲音。
「因為我想到你以前接觸過哈羅,拜託你我最放心。」
「沒問題,在赤木前輩住院休養的期間,哈羅就交給我吧。」風見努力調整好了情緒,降谷零的犧牲也是他難以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