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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買菜回來開伙,你要不要一起去?」
蘇簡一說著,緩解了他的尷尬。
「好啊,我也經常去菜場買菜的。」
Sam回道,臉上也多了點笑意。
「是嗎?現在會做菜的男孩子不多了啊。」
蘇簡一調侃他,但是調侃得老氣橫秋的,她有時也不太習慣自己又變成二十多的青春少女。
「是真的,家裡經常煮飯,我買完菜就在家裡幫忙。」
Sam回答得很認真。
他總是這樣的一本正經,其身持正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大特點,可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大孩子總是一臉嚴肅的狀老頭,偏偏他還不是故意的,看起來總有種詭異的呆萌感,會給人一種「好可愛啊」的感覺。
蘇簡一每次總想捏捏他的臉,然而鑑於種種原因,怪阿姨始終沒有下手。
「知道了,知道了。」
蘇簡一笑得燦爛,肯定著他的回答。
她家Sam這麼cute,以後也不知道會被哪家臭小子叼走。
哼。
菜場就在離蘇簡一家裡不遠的地方,走路十五分鐘左右就到了。蘇簡一回家的時候坐的是計程車,一路也沒什麼心思亂看。此時走在大街上,似乎才能感受到這個年代的氣息。
九幾年的HK,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有那麼多的高樓大廈,周圍都是古舊的老樓,茶餐廳遍地都是,街邊也有些不知名的小商小販,水果檔,雜貨攤,似乎跟她上上輩子小時候家周圍也沒什麼兩樣。
最讓人不習慣的是周圍人的衣著髮型,七八十年代的流行裝扮,肩膀寬大的大西服,花花綠綠的洋襯衫,腳下蹬著喇叭褲,男的都是早年間的經典中分,女的都是頭髮吹得蓬起來的蘑菇頭。
本來以為自己大波浪捲髮已經很誇張的蘇簡一,也就說不出來什麼了——審美差異真可怕。
「Thanks,Thanks,Thanks,Thanks,
Monica,
誰能代替你地位……」
蘇簡一在一家鋪頭門口停下來,聽著熟悉的音樂和歌聲,有點想哭。
九幾年,哥哥已經退出了歌壇,可是街上還能聽到他的歌。
零幾年,那顆璀璨之星的隕落,讓所有人震動。
一幾年,大家卻只能聽著他的歌,緬懷著那個人。
「怎麼了?」
身邊的Sam察覺到蘇簡一的異狀,開口。
蘇簡一仰起頭,對著這個比她高上許多的弟弟道。
「Sam,這個世界上,沒有東西可以比生命更加貴重。尊嚴也好,品格也好,財富,美貌,感情,這些所有東西,都沒有生命寶貴。因為一個人,如果死了,那就什麼都沒了,剩下的,只有愛你的人,會為你傷心,會為你難過。」
Sam聽了她的話,不知道想到什麼,臉上有些動容,有些掙扎。
他猶豫著問。
「那如果,一個人做了很多,很錯很錯的事呢?」
「他犯了法?」
「那倒沒有,」Sam靜默了幾秒鐘:「只不過,他做的事,別人不認為是對的,他自己也不認為是對的。」
「你怎麼『認為別人不認為是對的,自己也不認為是對的,』那就一定是不對的?」
蘇簡一嗆他,如同繞口令一般,說了一句話。
在Sam愣神的時候,她又繼續說。
「在古代,幾千幾百年前,人們認為,男人應該三妻四妾,女人應該在家裡相夫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要把腳趾頭掰折了纏在一起裹小腳給男人看,就為了給他們欣賞什麼叫做三寸金蓮。那個年代的人,他們認為這樣是對的,就連女人自己也認為這樣是對的,但是真的是對的嗎?我們現在的人知道他們是錯的,他們是在壓迫人的思想和肉體。」
「反過來,很可能有的女人怕痛,她不想裹小腳,甚至跟家裡大鬧,她成功了。所有人都認為她不對,她自己也認為自己不對,但是她就是不想。那你判斷,她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Sam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想了想又道:「但是那是那個年代……」
「其實我覺得,只要你沒殺人放火做犯法傷害他人的事,想做什麼,就都可以去做,因為我們是人,我們有自己的自由。」
蘇簡一看著他,想起自己的女兒,那死丫頭中二期成天跟她對著幹,就跟她爸爸好,後來長大了又說要去做無國界醫生,她都沒攔過。
她嘲笑他:「而且我也不覺得你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吸個煙都要即刻戒掉乖小孩。是,吸菸有害健康,但是如果這世界上人人都像你這樣,煙廠早就黃掉,好多人要丟飯碗了。」
「你看現在香菸廠依舊開得好好的,那不就說明,只要不傷害他人,偶爾懶散一點,放鬆一點,都是你自己的權利,做人不需要永遠完美的。明不明白,小朋友?」
因為最後一句,本來聽得很有道理的Sam無奈的瞥了她一眼。
「還買不買菜了?再不買菜場要打烊了。」
「走吧走吧。」
蘇簡一拉著他的胳膊走。
兩人穿過一條長長的街道,往賣菜的地方走去。Kana以前是從來沒去過菜場的,因此蘇簡一看什麼都比較新鮮,還拉著Sam走了好多家,邊走邊問價,貨比三家,可是她還是覺得最貴的也好便宜,年代物價果真不同。
「你很少自己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