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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丘比和巴巴托斯都是非人物種,它們兩個應該更容易交流。巴巴托斯的目光在丘比的大尾巴上,事實上它之前很多時候都會關注丘比的尾巴。雖然它曾拒絕過丘比的大尾巴,但我在想它會不會和我叔叔一樣,是那種明明很想要但是死活不說的究極傲嬌怪。
我不信邪地再次把丘比放在巴巴托斯的旁邊,結果它卻再次極其嫌棄地往遠離丘比的方向移動。
「你不喜歡丘比嗎?」
巴巴托斯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丘比的人際交往是不是哪裡出現了點問題?】
【我覺得這明顯是它自己的鍋,】小安說道,【反正如果被巴巴托斯打死了也會復活,不用管它。】
接著巴巴托斯將頭
微微偏轉,指向了我四周的黑泥。我思考了幾秒也沒有搞懂它想表達什麼,總之最後把它拎起來,丟進了黑泥里。可能它在裡面住了三天,開始對這個地方產生好感。
結果過了一會兒,小安跟我說巴巴托斯想要爬出來,於是我便讓小安把它倒出來,這時一同掉出來的還有筆和紙。
我哥看著巴巴托斯以不可思議的姿勢夾著筆,正一筆一划端端正正地寫字,整個人陷入了沉思,而我現在終於注意到一直在旁觀的我哥,接著非常驕傲地告訴他:「這是我教它的。」
我哥……放棄了吐槽:「我先進去了,你慢慢玩。」
我向他比了一個「沒有問題」的手勢。
在巴巴托斯寫字的時候,我繼續和小安嘮嗑:【說起來,它明明會說話,但還是不太願意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你要不問問它。】
【之前有問過,但它不願意說。】
「很少見到你對不會說話的生物,到現在為止還保持如此高的好奇心,」我哥在走進門的時候轉頭看向我,「是因為它能通過寫字進行表達嗎?」
「因為……」它確實會說話啊。
我剛想回答,結果突然仿佛有閃電划過了我的腦海,於是照亮了原本藏在深處的信息。
我喜歡能進行對話的生物。
——如果不是當初想要安慰我,它其實不會對我說任何話。
——如果我不知道它會說話,那麼我大概率現在已經將它放生。
這時巴巴托斯已經將寫好的白紙豎起,於是上面的文字轉向我——
【沒有關係,我已經習慣等待。】
巴巴托斯在回答我剛剛對它的道歉。
我這時想起與巴巴托斯相遇的那一天,它正在花壇附近安靜地待著,似乎在等待著誰的到來,然後我便把它撿走了。
但是事實上,我現在知道它想要等待的,其實是它當初畫出的那些存在——
另外七十一隻同類以及一位「王」。
而如今它正在平靜地等待面前將它帶回家的任性橙發少女,對它完全失去興趣,毫無留戀地將它重新放回去的那一天——
沒有任何催促。
其實我後來並沒有將它放回籠子,想要逃走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它就仿佛一位歷盡千帆的長者,看著小孩在它面前肆意地玩耍,等她玩累了,再給她蓋上被子,這才去忙它自己的事情。
這時我突然意識到我對巴巴托斯幾乎一無所知。
——它的同族是否還活著?
——它又想要做什麼?
不過我知道,如果繼續待在我家,它依然會在我面前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想,假裝沒有任何想要的事物。
似乎是發現我的神情有些低落,它又開始寫字——
【我已經度過了很長的歲月,三天對我來說很短,只是彈指一瞬。】
「我知道了,」我頓了頓,「……我現在想要把你放生,放回當初我們初見的那個花壇。」
巴巴托斯此時沒有像之前那般表露出波動很大的情緒,它只是筆微微一頓,它沒有任何反駁,只是寫出了最後一句話——
【好。】
它先回小安那邊把筆和紙放了回去,接著又到我的面前,被我抱起。
那個花壇離我家不遠,剛好處於我前往叔叔家的那條路上,沒過多久我們便到達了那裡,我把它抱進了花壇:「再見,巴巴托斯。」
與初見相比,它的身上只是多了我給它戴的那一頂聖誕帽子。
我轉身離開,而這時我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它講話,它的言語中沒有任何歇斯底里,反而理智到
極致。仿佛一種生物對另一種生物的告別,又如同打開了這幾天相處時光的終幕——
「再見,藤丸立香。」
【其實你想要留下它也沒有關係,】丘比說道,【它其實不會有任何反對意見。】
【但是丘比也看過他的畫——那裡除了它的同族和它的王,其他什麼都沒有。就像伊莉雅選擇了尸魂界那樣,總有一些東西更重要。】
丘比眨眨眼,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我回到家中,我哥看到我只有肩上一隻丘比,不禁挑眉。
「放生了,」我解釋道。
沙發上的織田信長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水果,她仿佛自己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一般,遞給我一個蘋果:「離別極其常見,如果雙方都能笑著告別,那便是一件美事。」
她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