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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視野一片漆黑,我哥的語氣也極其不善,但我卻沒有任何害怕。
他最後嘆了一口氣,用被子裹著抱起我,接著起身把我輕輕放回床上。
「我出去後你再換衣服,」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我哥就直接迅速地出了門,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我聽到門後傳來他似乎極其冷靜的聲音,「都弄好後再過來吃飯。」
【小安,我好像又被我哥嫌棄了。】
小安的嘲笑聲響徹在我的腦海中,接著他又意味不明地說道,【被立香你這樣想,你哥真慘。】
【什麼意思?】
【你少抱他。與其說他是在嫌棄你,倒不如說是被你嚇跑。】
我恍然大悟。
我突然明白我哥為什麼要強調他的性別。現在已經不是小時候,雖然我哥還是和當年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但我早已長大,不再是能窩在我哥懷裡的小女孩。
【沒關係,我哥總會適應的。】
【衛宮士郎可真慘,】小安又開始說奇怪的話,他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種看好戲的色彩。
【男人嘛……有便宜不占是傻子,】黑泥拉開了我的衣櫃,從裡面拿出一條裙子,【這條你上次死活要買,結果到現在還沒穿過。】
我看著那條我上周直呼「絕絕子」的漂亮黑色小裙子,【但我總感覺去夏目家那邊需要跑跑跳跳,裙子會不太方便吧?】
【沒事。雖然我很弱,但是協助你跑跳還是輕而易舉。】
想想也是,我在樹林裡奔跑時一直都是小安幫我撥開前方的樹枝和其他障礙。想要去高處又懶得走樓梯時,也都是黑泥托著我上去。甚至我可以直接靠跳樓來下樓——小安會接住我。
我開始換裙子,換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
【說起來,如果你小安一定要分出性別,那和我哥一樣也是男性。在我換衣服時……】
我還沒說完,小安就直接打斷我的話,【喂喂喂,你也太過分了。我這種時候都會閉上眼。雖然我確實很想很想看啦,但是仔細想想就知道,信賴關係更重要吧。哪有狗會為了咬去骨頭上的一點肉渣而讓嘴裡的骨頭落地。】
不知為何,小安總是喜歡以「狗」自喻。
而自從我召喚出我哥後,小安也不知為何開始使用我哥的外表,就連內在也與我哥有些相似——總感覺我哥年少時的性格應該和他有很大重合的地方。
吃完早飯又喝完藥,我便背上小包出了門。
「……你為什麼出去玩還要帶上這東西?」我哥指向我肩膀上的丘比。
「夏目最近養了一隻貓,之前傳了我好多照片。我好不容易也有了貓,自然要帶過去給他看。」
「喵,」丘比配合地出聲。
我哥看著明顯不是貓科動物的丘比,露出了槽點太多的表情,最後他說,「隨你。晚飯不管你回不回來吃,到時候都給我發條消息。」
我給我哥比了個「OK」的手勢,接著和他道別。
在臨走時,我聽到從背後傳來我哥的聲音,「……不要隨便看到一個人就抱上去,家人也不行。」
「哥你放心,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我轉身看向我哥,「嗯……打個比方,我從來沒有對我叔叔這樣做過。」
被我稱為叔叔的男性具體姓名是「吉爾伽美什」,不知為何我哥每次聽到我這麼稱呼他時,表情總是極其微妙。
我找我哥貼貼是很常見的事情,他最多只會炸毛。但直覺告訴我,如果我對叔叔這樣做,很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妙的危險事情——求生欲及時制止了我。
似乎是我舉的例子特別有說服力,我哥的神色看起來轉晴了不少,接著他目送我走出家門。
出門後我感覺陽光有點刺眼,於是撐起了傘。
丘比看著頭頂的傘,又看向了我,【立香醬明明是元氣型治癒系少女,但是卻很注意防曬呢~】
丘比的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但仔細一想,其實在很多時候,「元氣」這個屬性和「精緻」會產生矛盾,而我在出發前查過今天的氣溫,預先也塗了防曬霜。
【丘比對我性格的評價真令我意外,其實我注重防曬是因為我不想變得像我哥那樣黑。】
丘比甩了甩尾巴。
【是這樣的,丘比,】我的語氣非常真誠,【你有點熱,可以從我肩膀上下來自己走路嗎?】
【好過分啊,】丘比盯著我,我回視著它。接著我發現我肩膀上的溫度開始變低。
【我把體表溫度調低了一點,】來自外星的生物歪著頭,【那麼立香醬對於我對你的評價有什麼想要修正的地方嗎?】
陽光傾斜灑下,我看到我的影子映在地上。由於光線的角度不同,它時長時短,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每時每刻顯露出不同的模樣。
但不可否認,無論變成什麼樣,這都是我的影子——
不同人看到了我不同的倒影,於是拼湊出了不同的我。
【不用了,我覺得這樣也挺有趣的。】
無論是丘比眼中的我,我哥眼中的我,還是其他人眼中的我,可能都是不一樣的——
不過地上的影子可以多樣,這個世界上卻只有一個我。
我哥認為我可能過於親近他人,但我覺得他其實不用擔心這些,除了安慰他人,我很少去擁抱別人。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條界線,有些人站在線里,另外的人站在外邊。我不打算站在裡面,而擁抱恰好是過線的親密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