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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萩原研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你冷靜一點。」
但是電話那頭的少女只道:「我很冷靜。」
她的聲音依然還是精緻玻璃球碎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響, 而一片片碎塊扎得他人手心都是血,連帶著心都被揉成了一團。
萩原研二知道很多時候事情的發展都不是一帆風順,就像他經常做的拆彈工作,就算知曉炸彈的型號, 但是沒能及時趕到現場,那依然只能在趕路的途中看到那一頭絕望的大爆炸。
無盡的火光吞噬著撕毀一切,最後咬碎人們的哀嚎,最後前方只剩一片虛無。
風傳來了亡靈們被留置於世間的聲音——
「救救我。」
——那種仿佛深陷漩渦的無力感在事情發生後的很長一段時間, 都會如同層層陰霾般籠罩在他的心頭。
所以在抓捕罪犯的過程中,她會不會也遇到了類似的無奈情形?
萩原研二本想等犯人被抓走後和她聊一聊,作為過來人對其進行開導,結果找到她是卻發現少女正抱著她哥不撒手, 連頭都埋進他的懷裡。
而白髮的青年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把她直接撈下來, 而是嘆了一口氣, 接著用一隻手緩緩拍著她的背表示安慰。
萩原研二眨眨眼,正準備暗中離開,結果下一秒突然瞥見衛宮士郎另一隻手上所拿著的好幾份液體裝置。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結構,但是很明顯這就是炸彈。
注意到他那一瞬間的震驚眼神,白髮青年直接把手中已經被他拆卸完畢的炸彈遞了過去:「本來想自己處理掉,但是既然警方在這裡,那就拜託了。」
衛宮士郎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仿佛歲月變換後依然不移的群山。這時他才把懷裡的我撈出:「快去把你從課桌里拆下的那份拿出來。」
而在被我哥扒下後,我第一眼便看到了萩原研二,我眨眨眼,接著朝他打了個招呼。
我哥雖然不是貓,但是抱著他有種吸貓的快樂。現在我手不涼身不寒,仿佛被夏日溫暖陽光曬過的被子,整個人都好起來了。
我快樂地跑回教室,把飯盒放進課桌里,接著再從裡面拿出被我壓下書下面不讓其他同學看到的炸彈裝置,接著又一邊拜託小安幫我掩著炸彈,一邊快速跑了出去,將其遞給了萩原研二。
現在手上拿著好幾個炸彈的人變成了萩原研二。
他知道這絕對是一種新型的炸彈,具體原理在警方充分研究後便可知曉。而只要知曉原理,不久後它也和其他炸彈一樣,破解方式會被普及,普通的拆彈人士也能順利完成這類炸彈的拆彈任務。
我哥有能力處理掉它們,但依然願意把這些交給之後才趕到現場的他,而我也沒有多問,直接遞給他炸彈。一想到這裡他便輕笑著
:「感謝你們對警方工作的信任和配合。」
我哥朝他點點頭,我也學著我哥的樣子嚴肅地朝他點點頭,然後下一秒我便瞥見不遠處的幾位警察正將戴上手銬的普羅米亞帶上警車。
雖然已經被逮捕,但是她臉上依然沒有任何悔改的姿態,反而悠閒自得,仿佛接下來去的地方不是監獄,而是她休閒放鬆的場所。
注意到我的視線時,她正坐上警車,在窗戶悠悠關上的那一刻,我瞥見她微微揚起的嘴角,以及依然滿盈火光的眼眸——
她還是沒有放棄追逐毀滅。
我沉默地看著她。
現實中很少有正常人會選擇殺人,法律和做人的底線會阻止他們進行殺戮。就算是警察也是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才會對罪犯開槍,因此我知道她在我面前有恃無恐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認為我不會殺死她。
——可是她的想法真的是正確的嗎?
肩膀上的丘比和我一樣沉默著不出聲,正如我看向不遠處的普羅米亞,它也同樣正在凝視著我。
機械一般只會進行冷靜分析的赤眸中仿佛閃過幾縷暗光,無盡的深淵似乎隱沒於此,最終深海中的冰山露出了尖銳的一角。
等我把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後,我詫異地發現原本一直待在我肩膀上不肯下來的丘比,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消失不見。
「哥,你有看到丘比跑到哪裡去了嗎?」
聽到我的提問後他皺起眉頭,似乎是聽到了極其不願意提起的事物。現在我抱住他的時候,他已經能熟練到下意識把我肩膀的丘比丟下去。
「我不知道,」我哥說道,「我只知道剛剛我把那玩意丟下去後,它又跳到你的肩膀上去了。」
說完後他嘖了一聲,看起來極其嫌棄:「不用特意去找它,反正那種東西現在就算立香你不打算留著,它也還會自己主動跑回來找你的。」
我覺得我哥說得有一定道理,但我還是打算找一找,在找之前我再問問小安——
【小安,你知道丘比去哪裡了嗎?】
【不知道呢,我並沒有關注它。】
小安只能找到有惡意的人,但是丘比顯然不屬於這種範圍。丘比這樣的存在不同於人類,它的世界由邏輯構成,沒有法律的意識,更沒有善惡觀可言。
我哥和萩原研二走後,我開始在各個下課時段找丘比,但是一直到放學的鈴聲響起,我依然沒有在學校里找到它。
總之它似乎不在學校。
老實說我對丘比的了解很少,它總是趴我的肩膀上盯著我,除此之外幾乎不會做什么正事,平日也沒有見它有什麼其他的偏好,我一時間有些犯難,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