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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離開那個安全和平的家鄉,硬要來到這個危險的彈丸之地的呢?
大腦中傳來一陣蜂鳴,有什麼莫名的力量在阻止她繼續想下去。
一雙粗糙溫熱的大手按上了她的太陽穴,力道略略偏重,對現下的她來說卻恰到好處,在有規律的按摩下頭痛被很好地緩解了。
禪院甚爾一邊幫她按摩著頭部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心裡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情況不太對,端木瞳這情況,分明像是被人下了強力暗示,是催眠嗎……不,催眠對咒術師幾乎沒有效果,更有可能是與人定下了束縛……還需要再觀察一下。
「瞳你是喝多了嗎?先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端木瞳依言閉上了眼睛,卻並沒有聽他的話休息,反而更用力地在記憶里挖掘起她那麼迫切地想要來日本的原因。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她的思維就像鏽住的齒輪那樣滯澀,每牽動一下思緒就會感到一絲疼痛,但她在恐慌之下,竟硬是忍耐著疼痛硬是撬動起那個齒輪,她有一種感覺,她已經快要摸到那個真相了,可與此同時,一種莫名的心慌感驀地從心頭升起,並且越來越重,仿佛在提醒她即將打開的是一個潘多拉的魔盒。
可她已經不能停下來了,她有預感,如果此刻她沒能突破這種束縛,她將與真相失之交臂。於是她咬著牙,拼命拼命地運轉著遲滯的思維,在這種拼死的努力下,那個齒輪終於鬆動了,它輕輕地往前滑動了一格,她先是感到心頭驀地一空,而後,一股不甘與怨恨從心頭升起——
像是失神了那般,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呢喃著:
「啊……原來我只是,不甘心?」
那股不甘盤踞在她心頭,之前被牢牢地束縛住,咆哮著不甘心。看不見、沒有觸及的時候覺察不到,一旦看到、接觸到了,這股情緒就乍然爆發了。
「不甘心……我,想要再一次來到日本,然後……」
「然後?」禪院甚爾下意識地追問,而後看到安安靜靜的女人身上忽然泄漏出大量咒力。想起上次的經歷,他不由得慶幸剛才將丑寶丟在樓上房間裡照顧臭小鬼了,不然現在客廳很有可能就一團亂了。不過眼下看來,情況似乎比他預想的更糟糕呢。
眼看著咒力纏繞在端木瞳全身,帶動著她站立起來,禪院甚爾不由得乍舌,這根本不是束縛,而是更糟糕的一種情況。
「瞳……你這是,被誰詛咒了嗎?」
「詛咒?」她歪了歪頭,像兒童般天真懵懂,而後包裹全身的咒力流動,指引著她再度墜入夢境。
依舊是每晚都會夢到的那個場景,地上的屍體八年如一日地躺著,不過今晚與往日不同,他驀地睜開了眼睛,嘴巴一開一合,發出無聲的詰問,讓她明白了一直以來籠罩心靈的困惑由來。
「啊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咒力能夠被咒靈吸收並強化咒靈,因為這本就是一個死人的咒力啊……
所以才會八年如一日地做夢,夜夜在夢中重現死前的那一幕……不是老天爺讓她看著,而是她自己要叫她看著……
「你在不甘嗎?所以詛咒了我,驅使我來到這裡……找到這個人……」
「喋喋不休的,是嗨起來了嗎……我撤回前言,瞳你的酒品可真是糟糕啊。」禪院甚爾躲過她一記直拳,眼見得一把實木椅子被打穿,有些頭疼,不得不引著她往外面的庭院去。「等你明天醒來會心疼死的吧?看在我這麼盡心盡力保護資產的份上,應該不能把責任全怪到我頭上了吧?」
不過這詛咒的強度著實有點驚人……幸虧瞳的身體長年累月地進行著強化,對於咒力的耐受度甚至都接近他這個天與咒縛,使得這股詛咒暫時還無法侵蝕她的身體。
只能先引著她把咒力消耗掉了……
「沒錢拿的活……嘁。」讓他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乾的,非得用咒具給他開個瓢不可。
而此時的端木瞳並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她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夢境之中——
是往日夢境的後續,亦是被她遺忘的一段記憶:倒在地上的少年沒有立即死去,又或者說,身體死了,意識還沒徹底消散。他英俊的臉龐扭曲得近乎,眼睛始終不肯閉上,死死地盯著那個遠去的背影——
為何?為何要殺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禪院甚爾,為何要殺我?」原來上一世的他並沒有放下,終究還是意難平。
「你是誰?」知道是詛咒驅使下的發問,禪院甚爾表情冰冷地看著被咒力纏繞的女人。
「……禪院……真誠。」
那個名叫禪院真誠的少年,死於十六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原本她以為,是死得太快所以沒有怨恨,卻原來,是將所有的怨恨集中起來,詛咒了自己嗎?
「啊……不記得了。畢竟我很不擅長記住男人的名字嘛。可能是誰委託了吧?也可能是看禪院扇不順眼吧?」禪院甚爾冷漠地說道,仿佛死去的不過是路邊的隨便一隻貓狗,事實上,可能對他來說,那也的確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任務目標。
其實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來刺激一下這個詛咒,因為對於端木瞳與禪院真誠之間的關係他也有些在意,但一種無端的違和感讓他止住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