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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在「牆面」里鑽出了一個小洞,旋轉了一會後還是被反彈出來掉落地面了。
松田陣平驚魂未定,黑牆把他的視野堵得嚴嚴實實,像是白天瞬間變成了黑夜。
他定睛一看,這堵黑牆居然是流動著的黑色絲狀物,沒有光澤,乍一看像是涌動的蛇群,看得人頭皮發麻。
松田陣平腦中回憶一閃而過,這是鬼的頭髮!
流動的黑髮如同星河一般將綁匪圍繞住,而後猛地一收緊把大驚失色的司機裹緊了黑色海洋中,裡面傳來了進食的聲
音,像是大口吞咽,帶著些許粘膩,只是聽著便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再次散開時,這個司機已經化為了一堆灰撲撲的齏粉,隨風飄散。
萬里川知凜剛撥打完電話,身上就多了一個人的重量,他想都沒想就知道是黑髮。
黑髮全身都是冷冰冰的,完全不具備人類的體溫,連萬里川知凜這樣常年溫涼的肌膚在被它的手碰到時,也被冰得縮了一下,後頸上細細的絨毛如同貓咪受到驚嚇時的毛髮那般豎了起來。
司機被吞噬殆盡時,身後的黑髮喉嚨里也發出了相應的吞咽聲,這時候的它,就像是一隻披著人皮的野獸,眼神也充滿了血腥的凶性。
黑髮殺完人是不會管後果的,但他知道現在這個社會一個人失蹤會引起警方的注意,為了給萬里川知凜減少麻煩,它用頭髮凝結出一個假人,利用司機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了車門,開著車走了。
「媽媽,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邊。」黑髮語氣溫柔,卻莫名令人感到害怕。
我不怕,我甚至想上去給他們邦邦兩拳過下癮,萬里川知凜內心道。
他從來不怕變態,這種近乎偏執的占有欲也不會影響他分毫,如果某個視帽子如命的男人皺下眉,萬里川知凜可能還會慌兩秒鐘。
「黑髮,我們說好明天見的,你現在出現又是什麼意思呢?」萬里川知凜非常懂得如何馴服變態,也很了解自己創作的怪談,它們本質上和變態沒有任何區別。
面對腦迴路與普通人類完全不同的怪談,首先要給它們樹立規則意識,從前規則是助力的一方,怪談利用規則發洩慾/望,滿足貪念,而現在萬里川知凜要奪過規則這柄利器,讓它也成為束縛怪談行為的工具。
其次,是要誇大怪談錯誤的一面,如果是像骨刺那樣傻的,萬里川知凜一皺眉,它就開始慌,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錯了。而像黑髮這樣有腦子又性格頑劣的,也會因為對萬里川知凜刻在骨髓里的愛,而在媽媽不開心時惶恐不安,不過它會多一個確認媽媽是否真的生氣的環節。
現在,金髮教授臉色很明顯不虞,秀麗的眉頭微微蹙起,「我不喜歡你破壞我們之間的約定,這會讓我感覺你很不可信,我喜歡誠實的孩子。」
他把黑髮覆在自己脖頸上的手拉了下來。
黑髮也如預料中的那樣從背後轉到了萬里川知凜身前,最開始是想對母親說些甜言蜜語混過去,但看見萬里川知凜的表情後,一下子就變得不對勁了。
它壓下心中的慌亂,開始解釋:「我不是有意跟蹤您的,谷直圭人約我吃個晚飯,他一直不見人影,我才找過來的。」
昨天明明是它戲弄了谷直圭人一番,那傢伙卻因為它展現出來的非科學力量,而把它當成了下凡的神明。
「神」如此平易近人,谷直圭人凝望著這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心道他不能放棄這個靠近神的機會。
所以約飯的事情是真的,只不過黑髮沒有答應。
被拒絕後,谷直圭人也沒有傷心,神都是高冷的,怎麼可能他一句話就能獲得和神一起共進晚餐的資格,拒絕才符合神的品性。
「這真的只是碰巧,媽媽,不要討厭我好嗎?」黑髮灰黑色的眼睛裡甚至泛起了水霧。
萬里川知凜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臉做出這樣愧疚自責,甚至急到要哭了的表情是這樣子的。
正主本人表示還有點好看,如果這不是自己的臉,他肯定也會在這雙漂亮眼眸充滿可憐的盯視下心軟。
魅魔舉起右手,纖長的手指在黑髮臉頰輕輕滑過,他的語氣溫和了不少,「只要你不做出違背約定的事情,我就不會討厭你。」
果然是自己的臉,手感真好,就像是一塊溫潤的玉石。
「你不
能跟我們一起去警察局,就先離開吧,好嗎?」
黑髮被萬里川知凜的笑容蠱得昏了頭,魅魔那句話被它簡化成了「不會討厭它」,瞬間感覺天晴了,雨停了。
「好—」它暈暈乎乎答應道,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媽媽,不管怎樣,都是最好看的。
隨著汽車啟動的聲音響起,幾名警校生才堪堪回過神來。
松田陣平眉宇間夾雜著怒意,他飛快地跑進暗巷裡,卻發現裡面只有小教授一個人,黑髮早就不翼而飛了。
「鬼在哪?」松田陣平聲音大了些,鬼出現這些天,沒有任何一個人受傷,他都快忘了鬼有多強的攻擊性,鬼本性有多兇惡。
兇惡到可以當著他們的面把一個大活人活生生的吃掉,就如同踩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但這是殺人!無論如何,身為警校生,他們都不會容許殺人行為發生。
松田陣平極力控制著自己不發火,畢竟黑髮救了他,他不能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