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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溫德爾高上許多, 與溫德爾平和的氣場不同,男人像是久居高位,天然帶有極強的壓迫感,目光又極為鋒利和強勢,別人和他對視, 就像被兩把匕首剮蹭著臉頰,讓人情不自禁想要閃躲。
「你不是溫德爾。」盧瑟回過神的時候,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乾巴巴地從喉嚨里擠出來。
「很高興你把我和小玫瑰區分開了。」
「我叫多爾西, 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噩夢』。」
從盧瑟喊出「溫德爾」的名字之後,自稱多爾西的人似乎又來了興致。
他轉回了身,微微偏頭, 嘴唇無聲地碰撞了幾下,似乎在召喚著什麼。
片刻,門被打開, 走進來一個僵硬的男人。
這個男人穿著溫德爾慣用的昂貴西裝, 連耳垂上都打著一顆極為相似的耳釘。他的身型和溫德爾差不多, 從背後望過去,若是不仔細分別,甚至能夠以假亂真。
直到看到他的臉——盧瑟閉緊了嘴巴,努力壓抑想要嘔吐的生理反應。
那個男人臉上的器官像是被人打碎又重新拼湊了一般,原本應當稱得上一句「漂亮」的五官,被強制性地整合成溫德爾的比例,就像一個劣質的人型玩偶,看上去頗為可怖。
更令人害怕的是,他有一雙像是被塗上劣質藍漆的眼睛,從進門開始,竟然未曾眨過眼,像是獵食狀態的鷹隼,有著獸類的殺機。
多爾西伸手攬著男人的腰,溫柔地撫摸了一下那人扭曲的五官,眼裡泛濫著令人恐懼的疼惜和愛意,他向盧瑟親切地介紹:
「我的溫德爾,我的小玫瑰。」
盯著自己的「小玫瑰」看了一會,多爾西突然動作粗暴地扣著他的下巴,像擰開關一樣毫不留情地掰動,強迫他正對盧瑟。
玩偶的脖子發出清脆的骨裂聲——盧瑟毫不懷疑他被擰斷了脖子。
但「小玫瑰」的身體沒有癱軟下去。
他就像一個真正的人偶,即使遭受殘暴的對待也絲毫不受影響,不僅沒有言語,看起來相當適應。
他藍色的無機制眼珠像是兩顆玻璃球,反射出的目光直勾勾盯在盧瑟身上。也正因為盧瑟和他的目光相接,才更清楚地看到,他眼珠里的藍色像是融化了一半油蠟,又像是被潑了水的彩畫,竟然逐漸流出了眼眶,露出了藍色背後真實的深黃色。
多爾西微笑著,他將頭枕在「小玫瑰」的肩膀上。他言語溫柔,眼神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充滿不言而喻的威脅:「你看他像不像小玫瑰。」
被兩道目光盯著,盧瑟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凍住了。他的大腦里持續響徹著一種低沉的轟鳴,整個人混沌的如同海上遭遇風暴的小舟。
在這個英雄反派怪物滿地走的世界,他自以為見識過了太多恐怖的事情,世界末日、外星機械……一直以來,盧瑟堅信自己早已失去了害怕這種情緒,他變得足夠冷酷,足夠漠然……
但看到的這一幕,盧瑟還是情不自禁地渾身發冷。
像是有人用針尖悄悄地刺進了盧瑟的太陽穴,一點一點將這個事實刻在他的大腦皮層。
他從來沒有如此清醒地意識到,這個所謂的「小玫瑰」,根本不像個人。
或者應該說,他本來就不是個人。
他像是某種粗製濫造的容器,承載著多爾西對「溫德爾」的一切複雜欲|望,但又因為過於粗糙而被主人堪稱殘暴地使用與肆意地破壞,以至於這個容器身上有種野獸般,垃圾般的噁心。
隨著盧瑟的沉默,「小玫瑰」眼裡的藍色已經全部脫落,多爾西熟練地從自己的眼睛裡取出美瞳,粗暴地摁進了容器眼睛的位置——多爾西的真實瞳色竟然也是和容器如出一轍的暗黃。
在多爾西越來越陰沉的目光下,盧瑟終於艱難地吐出回答:
「……很像。」
像是聽懂了「誇讚」,容器緊閉的嘴巴里響起一陣尖利如鳴叫的笑聲,得到了多爾西寵溺的一瞥。
多爾西臉上浮現與有榮焉般的驕傲神色,虛偽的溫柔笑意又被他掛上了嘴角。他攬著容器往外走去。
容器的身子正對著門口,但他的腦袋依舊保持著不正常的扭曲姿勢,帶著藍色美瞳的眼珠正對盧瑟,視線分毫不差地釘在盧瑟的身上。多爾西不耐煩地掐著他的臉,把他的腦袋轉了半圈,好讓「小玫瑰」將視線放在自己的臉上。
豚鼠吱吱叫著飛起來,跟在他們身後。
「那麼明天見嘍,親愛的萊克斯。」
……
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盧瑟僵立在原地好久,半晌才挪到椅子裡坐下。
西裝剛剛挨到椅子的邊緣,突然想起多爾西曾躺在上面,盧瑟立刻像是燙到了一般飛快立起,厭惡地掃視著室內所有被多爾西接觸過的東西。
他掏出手機,打開電話簿。視線划過「溫德爾·賽爾德」的名字時,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停駐……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手指輕輕一划。
「明天把我辦公室里的所有東西都換一批。再叫人來做個全面消毒。」
電話那頭傳來了助理的應答聲。
※
次日。
美國各地出現奇怪的超能力動物,製造了大量的混亂。
舊金山
一群有著鋒利牙齒的水老鼠啃食著金門大橋底端的水泥柱和鋼鐵架。海風吹過,大橋危險地左右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