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頁
路西法盯著權杖,臉色慘白,像是在瞬間被放了兩大罐血。
再抬頭,他赤紅的眼睛幾乎要滴出血淚,眼裡燃燒的妒火比長劍之上的火團還要令人心凜。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他把我的權杖給了你!」
下一秒,路西法舉劍上前——
在那一刻,時間仿佛被摁了快進,溫德爾甚至來不及思考,劍尖的鋒芒已然逼進眼前。
就在溫德爾下意識想要躲閃之際,一股無形的力量穩穩托住了他手臂,輕柔而溫暖地纏繞在他的手臂,帶動著他的手腕上揚,不偏不倚,令杖身迎上利刃的鋒芒。
「鏗」
銳器交鋒。
火焰之劍恰好劈在權杖中間。兩股巨力彼此對擊,製造出強大的能量波。一時間,整個酒吧以路西法和溫德爾為中心,像是被龍捲風襲擊,家具被揚到了牆上又摔得粉碎,酒架上的瓶子更是挨個炸裂,各色烈酒如噴泉般汩汩湧出。
遠處的亞茨拉斐爾已經拖著克勞利退到了牆角。
退無可退的他不得不展開翅膀替自己和克勞利擋住衝擊,聽見羽翼背後乒桌球乓的撞擊聲,令他心頭髮顫。
但處在能量中心的溫德爾卻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
原本以為火焰之劍的力道必然勢如千鈞,但真正和權杖相撞時溫德爾白皙纖弱的手腕都不曾有一絲顫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抵擋了路西法的蓄力一擊。若非周身的物品被能量波擾動地向後翻飛,溫德爾甚至懷疑路西法是在和自己過家家。
在路西法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從與權杖接觸的鋒刃開始,火焰像是被一股看不見的冷流壓制,沿著劍尖向劍柄蔓延,火苗逐漸變得微弱。最後一朵火花在劍柄上方掙扎著跳動了一秒,隨後熄滅在空中——原本纏繞著火焰的劍,如今徹底變得如死鐵般黯淡,在權杖金芒的映襯下,越發顯得卑微粗劣。
溫德爾抽回權杖,下意識想要照著之前應付暴|亂的方式敲打路西法的腦袋。路西法驚慌地瞪著他,震驚之下尚未回神,竟然眼睜睜地看著權杖朝著自己落下而忘記了躲避——
「怎、怎麼回事?」
權杖停滯。
它在距離路西法頭頂一厘米的上方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溫德爾只感覺眼前一花,再睜眼,就看到了神眷正舉著權杖和路西法站在遠處對峙——等等,神眷舉著權杖?
溫德爾低下頭,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身上不僅穿著復聯套房裡的鋼鐵俠睡衣,就連腳上都套著一對毛絨絨的拖鞋——可自己出發前原身明明穿著便服!
更令人詫異的是,就連繫統面板都不知怎麼回事,沒被召喚卻自動顯示在溫德爾視野的左下角,上面的【洛杉磯支線任務·父子恩怨】在面板上一縮一放,格外刺目。
再抬頭,溫德爾和右邊從翅膀後面探出頭的亞茨拉斐爾對視一眼——天使的眼睛裡寫滿了驚惶和茫然,他不明白自己的身邊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類,更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突
然跪倒在了地上。
但懷裡克勞利的呻|吟喚回了他的神智,亞茨拉斐爾只向遠處覷了一眼,立刻深深埋下了腦袋,恭敬地俯下身,潔白的羽翼蓋住了蜷縮的克勞利。亞茨拉斐爾默默祈禱,恨不得即刻逃離。
現場一片寂靜。
就在溫德爾以為馬甲出現bug,忍不住想要求助主系統之際,遠處的神眷突然有了動作。
眾目睽睽之下,權杖消失在空中,而神眷原本舉著權杖的手緩緩下落,輕柔地撫過路西法墨色的短髮,又沿著他的臉頰一路向下,最終落在他的肩膀上。
神眷抬起眼帘,眼神似悲憫似愛惜,萬千情緒最後化作一聲長嘆:
「薩麥爾。」
路西法臉上震驚和憤怒的神色漸漸退去,像是瀰漫的濃霧漸漸消散,露出了一片荒蕪的曠野。他抬起眼,突然笑了起來:「這回真的是你。」
他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在過去無數個日夜裡,他將重逢的場景千百次設想,將想說的話無數次排演,幾千年的寵愛驟然化作一朝絕情的批語,把自己踢下地獄卻吝嗇於一句解釋……怨懟、恨意、委屈……
但當這個傲慢、奸詐、控制欲極強的父親真的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路西法咬牙切齒了半天,最後只是擠出了一聲:
「Dad !」
話一出口,路西法瞬間後悔。
自己現在可是地獄的主君,早已不是他該死的兒女和信徒,就算是人類幼崽成年後都不會再委屈的呼喚父親,自己竟然丟臉得帶著哭腔喊他「Dad」!
該死!
路西法暗自惱怒,抬眸對上神眷的眼神——該死,他當年為自己摘下星辰時是這個眼神,把自己打下地獄還是這個眼神,不悲不喜,無情無欲,一雙眼睛如同鏡子反射萬物,卻無人能在其上留痕。
這毫無疑問地激起了路西法的怒火,他像是一個飽漲的水球被猛地刺破了似的,將所有苦水傾倒而出:
「向我道歉!」
「你拋棄了我,是你逼我做這些,Dad……這都是你的錯!向我道歉!」
路西法幾近嘶吼,黑眸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轉為赤瞳,地獄的烈焰倒影在他的眼眸中。他死死盯著神眷,執著於一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