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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她沒有哭泣,但現在只不過是回憶,就讓她淚流不止:
「後來天黑了,樓下來了警察。他們吹起氣墊,架起聚光筒。光照在我的身上。」
「你切斷了聚光筒的電線。」
當年。
強烈的燈光射向頂樓,把麗薩的面容照得慘白。刺目的光線讓她痛苦地眯起眼睛。因為視線受到刺激,麗薩的身體難以保持平衡,小小的身軀在越發猛烈的寒風裡顫慄搖晃。
見狀,浮在空中的超人微微低頭,用熱視線切斷了電線。
於是麗薩又可以睜開眼睛。
她看到天幕的星子如碎鑽閃爍,看到她面前的人間之神眼神溫暖而關切。
從日暮到月升,超人就靜靜浮在她的面前。沒有勸阻,也沒有逼問選擇,他只是耐心的等待著,他伸出雙手:「如果你覺得,還有一絲機會,無論它多麼渺茫,你還會有一絲快樂的可能……那就抓住我的手。」
……
而她當年握住的手,如今卻被綠氪刺穿,無力的被鐵鏈綁縛。
鮮血滴落,染紅了麗薩的視線。
她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是在對超人說,亦或者自言自語:「就像你當初說的,只要有一絲可能,都不要輕易錯過。」
話音未落,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刻,麗薩乾脆利落地回身舉槍,對著道格拉斯扣下扳機——
「磕噠。」
子彈在槍|膛里震動了一下,又被固定回原位。
保險栓沒開——這把槍還沒上膛。
第25章
道格拉斯幾乎是獰笑著從麗薩的手上奪過手|槍。
當著眾人的面, 他像是演示一般慢條斯理地拉開保險栓,然後迎著麗薩驚懼的眼神,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她的腦門。
「我警告過你了, 小心走火。很遺憾你沒有聽進去。」
觀眾席頓時喧譁一片。
幾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 他們憤怒地咆哮著,音色不一的聲音表達著同一個觀點, 由四面八方匯聚至舞台中央:
放她走!
道格拉斯臉上得意的微笑再也掛不住, 他空著的手臂高高揚起, 又狠狠下落。
下一刻, 黑衣人們整齊劃一地給槍上膛, 面向觀眾席。人群的善意和憤慨像是被死亡狂風壓制的星火一般,逐漸地微弱, 直至恢復一片寂靜。
道格拉斯冷笑:「大家這麼激動?我是一個非常善良、好說話的人。不如這樣,誰要是願意上來代她受死,這個女人就能繼續活下去。」
迎上道格拉斯嘲諷玩弄的視線, 有人低頭迴避,有人目光閃爍, 有人的手指抓著自己的衣服緊了又緊,有人長嘆一聲閉目不言。
全場鴉雀無聲。
道格拉斯再一次抬起了槍口,眾目睽睽之下,頂在了麗薩的眉心上。就在全場觀眾為麗薩感到惋惜之時, 有人站了起來。
——溫德爾站了起來。
如同家長面對玩鬧的孩童, 他神色冷淡而隱含威嚴, 又像制止一場荒謬的鬧劇,他用詞簡潔而充滿壓迫。溫德爾的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穩定的控制感, 彰顯著他的決心:
「我來。」
清亮的聲音就如同驚雷, 迴蕩在整個場地中, 被每個人清楚聽見。
道格拉斯眯了眯眼,一擺手,有黑衣人迅速上前把狼狽的麗薩拖下了舞台。他深沉的眼眸暗含殺意,直直看向第一排,目光如蛇信一般在溫德爾的臉上游移舔舐。半晌,他輕聲吩咐道:「把我們的小騎士帶上來。」
一如剛才,兩列黑衣人整齊地朝觀眾席走來。
溫德爾打開黑衣人的手,凜然而立。他撫平自己的衣角,目不斜視地從兩行黑衣人中間穿過,徑直向舞台走去。而黑衣人們竟也默認如此,只是悄無聲音地綴在溫德爾的身後,明明是押送,卻更像成了溫德爾的隨從。
人們紛紛轉頭望向溫德爾,向他行以注目禮。有人眼裡閃爍著淚光,有人慾言又止,目光擔憂……複雜的視線匯聚在溫德爾筆直的脊背上,隨著他堅定的步伐一路向前,再次停駐於舞台。
當溫德爾站上舞台時,終於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呼喊他名字的聲音就像是夏日的雨,先是點滴散落於人潮的角落,隨後逐漸連綿成片,最終籠罩全場,他們都在喊:「賽爾德」
或許是賽爾德這個尊貴姓氏背後的深意給了所有人底氣,觀眾們再次目露期冀——溫德爾是名門望族,頂級富豪,這些綁匪必定不敢對一個名流輕易動手!
聽到觀眾的呼喊,道格拉斯盯著溫德爾的眼神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如同進攻時的毒蛇,他嘶嘶道:「第一個幸運兒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但我們的懲罰被中斷了……那麼,現在就由她忠心的騎士代為受過吧。」
溫德爾站在離道格拉斯數米之遙的地方,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道格拉斯口中的「騎士」並非指他,又好像他對所謂的「懲罰」壓根不屑一顧。他只是站在那裡,緩緩抬眸對上道格拉斯的目光。
仿佛被溫德爾平靜的目光刺痛,道格拉斯的神色頓時扭曲起來。
從站上舞台的那刻開始,道格拉斯就將全場觀眾視為一群待宰的羔羊。因為知道了故事的結局而對過程興致缺缺,他並不關心坐在觀眾席的是誰——反正幾個小時之後都是一堆屍體。
但他沒想到,也沒有人告訴過他,溫德爾·賽爾德也會坐在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