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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說頭埋得越低,雙腿一軟正要跪下,一隻手卻伸過來穩穩的撐住了她,她驚愕的抬頭,對上了蕭白玉真心的愉悅笑意,聲音溫軟:「不礙事,我同紅藥自己都未曾看清,又怎會怪你。如此這般,一切說明了,我也極是輕鬆。」
她邊說便轉頭看去,秦紅藥正歪頭凝視著她,兩人目光一相對,便緊緊黏在一起,半晌都分不開。姜流霜誇張的搓了搓胳膊,不客氣的橫插一腳道:「好了好了,在全天下面前還沒親密夠麼,也虧你們在這麼難聞的味道下還有這種閒情。」
秦紅藥大笑起來,不懷好意的目光看了看她,揶揄道:「看了我們這麼久,你不會還沒有勇氣說明白吧,潭月可等了你八年,還不給人家一個交代麼。」
姜潭月懵懂的抬起頭,她似是聽懂了,卻又不敢確定,猶疑的目光投向了堂姐。姜流霜不防她話頭忽然落到自己身上,一急之下便跳將起來,口不擇言道:「你……你胡說什麼八道,信不信我,我一針下去讓你再不能說話!」
秦紅藥只是笑,沈繪又在一旁幫腔,其中參雜著姜流霜底氣不足的反駁,看的蕭白玉都有些扶額,她的紅藥總是這麼惡趣,永遠都嫌事情不夠亂。幾人笑鬧做一團,這麼多時日緊繃的神經猛地放鬆下來,再沒有比這更幸福愉悅的了。
「玉兒,玉兒!」蒼老的熟悉的喚聲忽然從場外傳來,蕭白玉片刻便認出了這個聲音,她驚詫的望去,居然當真看見了孟湘顫巍的身影。她一驚之下並未想太多,三步並作兩步飛奔而去,攙住了一路爬上而上氣喘吁吁的孟湘。
「孟前輩?您先休息一下,不急。」蕭白玉第一個念頭便是九華山出了大事,但仔細看來卻又不是。她上下打量著孟湘,不見她有任何的傷處,上氣不接下氣也只是因為爬山的疲勞,臉上神采也是熠熠,不由得更是困惑。但她也不急著問,先等孟湘喘平一口氣,反正這裡已經處理安穩,再有什麼都算不得大事。
秦紅藥同她也是一般心思,所以即使看見孟湘突如其來的身影,也不大著急。正要邁步向她們走去,沉默許久的夜訣沉卻忽然出了聲:「妹妹。」
秦紅藥雖然停下了腳步,眼睛還是看著蕭白玉那邊,隨口應了一聲:「嗯?」
夜訣沉似是在與她談天,語氣沉穩平靜:「這一段日子下來,你與那位蕭掌門,想做的事都做全了罷?」
秦紅藥轉過頭,疑惑的看了眼哥哥,不太確定他在說什麼。
夜訣沉看著她,微微笑道:「拜堂,洞房,生離死別,,都一一經歷過了,那麼即使夢到此醒了,也不覺得遺憾了,對麼。」
秦紅藥久久的看著他,一語不發。夜訣沉像是看不到她的眼神,遠遠的望了一眼孟湘,同緊隨她身後而來的偉岸身影,淡聲道:「常將軍來了。」
蕭白玉不曾聽到身後遠處的對話,卻也看見孟前輩身後緊跟來一人,金黃的頭盔,沉重精良的甲冑,剛正滄桑的面容,顯然也是朝中之人。她心中一凜,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的刀鞘上,孟湘見她動作,忙去抓她的手,急聲道:「常將軍是我請來幫你的,我曉得你這一趟上黃山定是凶多吉少,他們一定會置你與死地,我才特地請來救兵。」
蕭白玉還沒來得及解釋已經一切平安了,就見孟前輩口中的常將軍幾步踏來,目光先是落到掛在她腰間的閻泣刀上,待認出的確是他牢記三十餘年的那把刀時,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甲冑發成沉沉的悶響。
「末將見過長公主,末將護駕來遲,請長公主責罰!」常將軍重重叩了幾下頭,才敢抬頭去看蕭白玉,想到他忍辱負重,小心翼翼的在謙王手中保護著陛下安全,只為等長公主現身,已足足等了數十年,眼眶便是一熱,久經沙場的半百將軍幾乎要落下淚來。
然而不同他的激動,蕭白玉看向他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和困惑,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卻連成一句如天書般的話。孟湘笑了起來,慈善的皺紋堆積起來:「常將軍,您先起來吧,玉兒還不知道這事呢。」
孟湘自袖中抖出一塊絹帛,金黃的帛上繡著真龍,赫然是皇家的物事,上面以濃墨寫了什麼,孟湘又細細的看了幾眼,才遞給蕭白玉,解釋道:「玉兒,這張皇榜,便是你當年出生時你父親,也就是當今皇上寫下的,當時你父親同謙王斗得正厲害,只怕會波及到你,便將你和這張皇榜一起托給了你師父,只想先讓你在江湖中躲上幾年,待平靜了些再回宮。後來……你母親被謙王害了,皇上也被謙王同陳玄公控制在手,你師父被他們二人派人追殺時將刀和這塊皇榜一起藏在了黃巢墓中,它們重見天日之時,便是你身世大白之時。」
蕭白玉怔怔的接過皇榜,低頭望去,字字分明,但落在眼裡卻像是混成一團烏黑,一個字也瞧不清。她的聲音含糊到自己都聽不清:「我當時在黃巢墓中……並未見到此物。」
孟湘知她心緒紛亂跌宕,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不錯,當時我先進一步,把此物藏了起來,當時玉兒你並非是謙王同陳玄公的對手,我怕你一時不管不顧闖進宮中報仇,便暫時瞞了下來。後來我自己琢磨,金鐵衣對你這麼處心積慮,不依不饒,定是早已知曉了你的身份,為他撐腰的也無非是謙王同陳玄公,我便再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