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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白玉雙眸漸漸縮緊,她眼睜睜的看著陳玄公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自己,那張慘白的臉上擠出細小的皺紋,還彬彬有禮道:「若蕭掌門還有什麼困惑,請一併說出來,本公都會為你一一解答,就這麼簡單的幾件事,想來蕭掌門憋了很久吧,莫要憋壞了身子。」
她雙拳攥的死緊,卻偏偏找不出他話里的破綻,突然間形勢直轉而下,她再怎麼準備周全也不曾料到陳玄公拿出當今皇帝一壓,所有的鐵證都變成一片虛無,所有的極惡之事都變得合情合理。
她下意識的去找某個人的身影,卻只看到空落落的場地中心,和其餘所有人質疑的眼神。
蕭白玉咬著牙,臉色一點點白到透明。
陳玄公見她這般模樣,發出了陣陣尖銳的笑聲,雙臂一展,也不再掩飾自己本來的嗓音,細聲細氣道:「今日本公來這裡,也是為了號召天下英雄奮起而戰,諸位可能還不知曉,金國已經在雁門關外布下重兵,隨時進攻雁門關,雁門關一破,整個中原都免不了大金鐵騎的踐踏。本公了解諸位英雄好漢不拘禮節,向來與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但現下外敵當前,本公還請諸位暫且先放下成見,與朝廷協手而戰,金盟主,你的意思是?」
金鐵衣撫了撫長須,應到:「公公說的不錯,倘若雁門關不保,又談何中原,談何武林。」
場中眾人面面相覷,今日之事一波三折,腦中早已成了一團團漿糊,現在就連該相信誰都舉棋不定,更別提又談到金國入侵之事,更是他們從未設想過的局面。片刻的寂靜後,終於有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開口道:「當真有外族敢來挑釁,我輩自是無需多言便會衝鋒陷陣,力戰敵軍,我們武林之人粗野,不必聽也不願聽從你們朝廷的指揮,此事還是莫要再提。」
陳玄公漫不經心的看了眼說話之人,回道:「此言差矣,兵家戰場之事,若無一統,便如一盤散沙,揮之即滅。更何況金兵武器精良,火器足備,那火炮的威力遠非刀劍可比,縱然諸位武功再高,誰又能保證在萬箭之下還全身而退。亦或者,諸位原本就不願上陣殺敵,才故意推脫?」
「一派胡言!男子漢大丈夫誰會貪生怕死,若是金兵敢踏進雁門關一步,我第一個去滅了他!」
「這便是了,諸位若是聽從朝廷號令,那本公便打開國庫,為各個門派打造最上等的武器,防具,以及從西域買進上好的汗血寶馬,讓諸位招兵買馬,盡情施展武藝。凌幫主,我知你最是氣概,不願看到百姓受苦,你可願帶傲海幫和朝廷一起為中原抗金?」
凌崇聽聞此言,總算拿正眼看他,他心中有所動搖,傲海幫每次與海盜作戰時死去的弟兄們都是因為沒有上好的防具,被敵人遠遠的一箭命中,若是那太監所言不虛,那傲海幫便能在作戰時更有底氣。他猶豫的看了眼蕭白玉,她已經許久都不發一言,只孤零零的站在那,奈何場地空闊陽光明媚,連讓她躲藏的陰影都沒有。
其實不光凌崇,陳玄公這一番話讓不少門派心中都暗暗打起鼓了,最上等的兵器防具寶馬,那是有銀兩都買不來的東西,能用朝廷的銀兩為自己的門派招兵買馬,豈不美哉。
終於有人抵不住誘惑,問出了大家的心聲:「那我們要如何才算聽從你們的號令?」
陳玄公讚許的點了點頭道:「這個諸位不必擔心,本公不會幹涉你們內門任何一點事務,只要諸位同意,本公立刻命能工巧匠前去各個門派,為諸位量身定做武器和防具,並且會把銀兩親自送上門去。待整頓完畢,諸位便可帶齊人馬前去雁門關備戰。」
這是一筆怎麼算都會賺的買賣,怎會有人再去反對,意料之中的,陳玄公看著場下眾人好像已經默認的樣子,緩緩的浮起一絲輕蔑的笑意。
「哦?你打的可真是一手好算盤,連世上最卑鄙無恥之人都要自愧不如啊。」如冰泉冷澀般的聲音隨著內力不遠不近的砸下,像最銳利的毒刃,猛地扎破了在場之人愚蠢的美夢。殺伐之氣驀地籠罩而下,彷佛一把巨斧已搖搖晃晃的懸在頭頂,讓人瞬間滿身冷汗。
蕭白玉遽然抬頭,雙眸像一對剛剛洗淨的明珠,一眨不眨的看著那一身黑裙飄揚落地,她內勁震起的塵土紛紛滿場,似是所有人都臣服在塵埃中。秦紅藥只極快的看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但那一眼太過憐惜,竟讓蕭白玉剎那間一陣鼻酸。
「這樣就能讓你的人手堂而皇之的進入各個門派,等這些蠢貨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已經不費一兵一卒的掌控了整個中原武林,我們修羅教怎麼就沒想到這一招?」
第98章 天南地北雙飛客(玖)
灰塵漫天紛揚,忽然陰冷下來的風裹著沙礫,如鞭子一樣抽打在人的身上,臉上,一旦抵禦不及,膚上登時出現一道道紅痕。陳玄公眯了眯眼,沙礫巧妙的繞在他周身,傷不了他半分,他定定的看著身處塵暴中心的女子,漆黑的裙,烏墨般的發,在暗黃繚亂的沙塵中交織出絕倫的驚艷和冷厲。
她只站在那,就已經攪起了整個武林的腥風血雨,更遑論她壓低了眉眼,緊抿著豐潤紅唇,任誰都看得出她在強壓怒火,便更覺毛骨悚然。
秦紅藥輕蔑的吐了口氣,四溢的內勁收回掌中,尖翹的下巴微微一揚,居高臨下道:「怎麼,說不出話了?」
陳玄公定了半晌,忽地又搖頭笑道:「夫子曾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但本公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九華派蕭掌門和修羅教秦護法都愛說些空穴來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