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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掌為拳,拳風呼嘯,瞬間就撕裂了空氣,橫在地上的一截斷樹眨眼化成飛沫,直衝蕭白玉胸口而去。開天闢地的拳勢倏然被攔下,一隻柔夷裹住他的拳頭,夜訣沉瞥見身旁火紅的身影忽然一動,拳勢已收了幾分,但依然利不可擋,秦紅藥接下這一拳腳下踉蹌退後數步,在地上磨出深深的一道痕跡。
夜訣沉微微嘆氣,上前點住她幾個大穴,手掌運力在她肩頭一拍,才將堵塞在她筋脈中兇狠的拳勢疏通。攻勢舒緩了下來,他也不打算再出手,只輕輕撫摸著肩上的尾巴。
「她不能死,地圖已經毀了,只有她才知道閻泣刀在何處。」秦紅藥勉強咳嗽兩聲,胸口依然被那一拳堵得有些呼吸不能,她卻不得不出手。但閻泣刀同蕭白玉,現在到底哪一個更為重要,她自己都說不清,她向來不是謙讓之人,這兩個她都要得手。
夜訣沉眉頭微挑,咦了一聲道:「地圖被毀了麼,我正巧派了幾人去九華山下候著,蕭掌門是要同我們一起去尋刀,還是想讓我那幾個手下進九華派坐坐?」
他就連威脅的語氣都不痛不癢,蕭白玉明了為何這些年修羅教名聲大噪,他們的教主心機太縝密,武功太高,一眼就能看穿別人的弱點。九華派的安危被人拿捏在手上,前輩臨死前的泣血囑託也猶在耳畔:絕不能讓閻泣刀落入賊人之手。
一面是師父留下由她執掌十年的九華派,一面是幾位前輩寧死也要守護地圖的慘狀,心中像是架了一把鐵鋸,一前一後的不斷拉扯,直把一顆心割的鮮血淋漓。但歸根究底,都是自己識人不清引狼入室,竟都是自己的罪孽才讓師父死不瞑目。
蕭白玉深深的吸了口氣,怒火仇恨執念都悄然遠去,她淺淺的勾了勾唇角,再也不看兩人,手中彎刀一橫,電石火光間已向自己脖頸處抹去。
第39章 不在東牆(肆)
這一刀的決斷做的如此迅速,刀氣觸及皮肉時不見痛楚,只有微微涼意,忽然就想到那些死在她刀下的人,是否生命最後一刻也有著透骨的寒意。
這江湖,太薄涼,不如就沉睡在自己的彎刀下,永遠不再醒來,只是下去見了師父,怕再無顏面對。
夜訣沉微露訝異,並沒有出手阻止,他知道有人比他更快。秦紅藥離得更近,出手如電,這是那一刀橫下去不帶半分猶疑,雖盡力以掌風迫開彎刀,刀刃還是斜斜的擦著命脈划過。脖頸登時血流如注,刀氣侵入筋脈,瞬間瓦解所有內息,眼神變的朦朧起來,意識也落了混沌之中。
於是秦紅藥咬牙震驚的神情也迷濛了起來,一如在兩人交好時,見到她受傷時露出的暴怒急切,那時這擔憂似是柔軟的綢緞輕柔的裹住傷處,滿溢溫暖。現在卻只覺滿眼惡意,一刀沒有切斷命脈,火燒火燎的痛楚湧上,蕭白玉手腕用力,彎刀再揮,定是不肯讓自己落於他人掌控。
腕上的力氣卻猶如石沉大海,彎刀被人緊緊攥在手中,她聽到秦紅藥的話一字字從牙縫中擠出,滿聲澀然:「你要活下去,只要你還活著,就可以……」
後面的語句落在了漫無邊際的黑暗中,那一刀貫上了她的真氣,身體還是禁不住內勁侵蝕,只一晃便頹然倒地,散空的意識中只剩最後一句恨之入骨的悲切:是你硬要逼我至此。
沉重無力的身體倒在另一個人的懷中,秦紅藥撕下衣衫大致為她止了血,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與夜訣沉擦肩而過時狠狠丟下一句:「哥,這是我的人,不許動她。」
夜訣沉氣定神閒的逗弄著肩上的雪貂,眼也不抬道:「是麼,我看她可不這麼想,莫要到了最後我還得給自己妹妹收屍。」
秦紅藥腳步頓了頓,目光停在懷中人蒼白如雪的臉龐上,即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依舊雙眉緊皺唇角緊繃,似是在夢中也走進了死路。她不接話,只反問道:「幽蘭谷澗的那份地圖呢,那灰衣人到底是什麼人?」
夜訣沉擺擺手,興致缺缺道:「地圖已在路上,不久就能到了,至於那個灰衣人,區區黃泉御魂術何足掛齒。」他唇角忽然浮出一抹笑,在滿地瘡痍中格格不入:「下面回報說在九華山附近發現了幾具沉睡的道屍,看來想到九華派做客的不止我一個。」
那灰衣人果然沒死,卻出乎意料的沒有躲藏在幽蘭谷澗中,許是發現谷澗已被修羅教的人團團包圍,便轉到九華山下守株待兔。秦紅藥語氣不變,似有滿滿的火焰堆積心頭,也不知是在氣自己太過輕率露出馬腳還是氣蕭白玉竟動了自盡的念頭:「九華派的人一個都不能死,若她知曉後破罐子破摔,我們連一根刀毛都見不到。」
夜訣沉含笑掃了她一眼,這一眼卻比千軍萬馬兵刃同出還要令人心驚,他悠然道:「我倒真想同你們一路看看這位掌門怎麼把你吃的死死地,她真值得你這麼費心?還要想出各種理由讓我出手保她,想來你那句只有她才知道閻泣刀的下落也是說來唬人的罷。」
秦紅藥攬著懷中人的肩膀,手指用上了力,攥緊了那垂下的衣袖。他說的不錯,即使地圖被毀了,但憑著自己的博聞強記,只瞧過一眼便深深的刻在腦海中,手帕也被她搶奪了下來,的確沒什麼理由再要哥哥留下蕭白玉的性命。
夜訣沉卻不再追問,攏了攏漆黑長袍,轉身道:「也罷,我去會會那灰衣人,只要你將閻泣刀帶回來,其他事就隨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