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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竟是還活著麼,耗盡精元之氣後已是功力盡失,或許還被野狼咬掉了胳膊,這般沒有武功的自己已是廢人一個,哪裡還有活下去的價值。蕭白玉一點點往前想,她現在已背棄了九華派,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再無她立足之處,還有什麼……噢還有一個人,害她至此最後卻還是得到她大半精元之氣的人。
她剛睜眼時秦紅藥就看出她眸中黑芒已散,可是她瞳孔卻不復之前清亮,而是黯淡的凝視著某處,身體虛弱的窩在自己懷裡,動也不動。兩人身上都是布滿汗意,潮濕的黏在一起,汗珠混合著淚水不斷滴下,活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她不動秦紅藥也不敢動,只是不斷催動內力繼續維持著灼熱的體溫,蕭白玉感到舒適的溫度她只覺得猶如烈火焚身,豆大的汗珠淌遍全身。
意識漸漸回來,濕透黏糊的身體有一點難受,但蕭白玉連動一根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全身軟綿綿的,感受不到哪裡存在哪裡不存在。她目光一點點收了回來,先是看到眼前只有一半的側臉,那臉上一片濕意,髮絲都黏在臉上,狼狽的很,紅唇很鮮艷,尖尖的下巴拘謹而緊繃的收著,她沒力氣抬頭,也無需抬頭就知這一半的側臉屬於誰。
目光再往前挪,看到自己的右手攀在她□□的肩頭上,五指深深嵌入皮肉中,那處血肉模糊,鮮血混合著汗珠不斷往下淌,在微紅的肌膚上刻出蜿蜒的溪流。順著溪流往下看,是一片起伏雪白的峰脈,剩餘的都掩進陰影中,看不真切。
意識到自己是不著一縷的同她貼在一起,她肌膚的火燙一點一滴傳遞過來,想來就是這份暖意將她從痛楚的深海中救出。蕭白玉是驚訝的,但她連驚訝的力氣都轉瞬即逝,任由兩個人貌似親密無間的貼在一起,或許經歷這一切後再沒什麼能撥動她的心弦,她瞥了眼自己的右手,被撕咬過得地方包著繃帶,嗯手還在。
慢慢感受到全身的存在,似乎的確沒什麼殘缺之處,火熱的溫度包裹住全身,逐漸熱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但不消她開口說話,秦紅藥就看出她呼吸不暢,撤掉了功力,靜靜的擁了她片刻,才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鋪上,她手指脫離肩膀的剎那有尖銳的疼痛湧上,不過只是皮肉之傷沒什麼大不了,自己隨意披了間衣衫下地,尋到乾爽的布料回來給她擦乾汗意。
秦紅藥轉身前吹滅了燭火,想來蕭白玉定不願在明亮處袒露身體,當然此舉也有些自欺欺人,即使在黑暗中以她的目力又有什麼看不清。不過好歹草屋中陷入了漆黑,她回到床前,將蕭白玉軟綿的身體一點點擦拭乾淨,果然再無寒意,全身都被熨燙的暖呼呼,她已儘量避免自己把目光落在眼前的身體上,要麼盯著自己握著布料的手,要麼欲蓋彌彰的看著一邊的被褥。
目光這般游移了一陣,最終還是落到蕭白玉臉上,她神情看不出一絲羞怯和介意,或者可以說是面無表情,一時讓秦紅藥都在懷疑她到底有沒有恢復神智。可是那雙眸卻是黑白分明,瞳仁偶爾會轉動,也會對上她的目光,沉沉的看著她,也會上下掃過她的身體,片刻後又挪開。
這般被她一看秦紅藥才發現自己身體幾乎是敞露在外,汗水自然風乾後皮膚都緊繃起皺,她下意識的瞧了一眼蕭白玉的身子,發現也是一樣,布料根本擦不掉黏在身上的濕意。秦紅藥一張口就感覺喉中異常乾澀,似是全身的水分都化作汗意蒸騰而出,她艱難的吞咽幾下才勉強發出聲音:「這樣擦不乾淨,我抱你去沐浴。」
蕭白玉又瞧了她一眼,沒有反對也沒有點頭,疏通經脈時的折磨已讓她除了轉動眼珠再無別的力氣,秦紅藥也看了出來,不再徵求她的意見,自顧自的簡單穿好衣服,架起木桶,去屋後的水井中打來水,將木柴堆在木桶下,丟了火摺子進去燃起一叢火焰,時不時探一下水溫,直到溫度差不多合適時,才抱起蕭白玉,一點點將她沒入水中。
蕭白玉靠在木桶邊仰頭不知在想什麼,熱水輕輕浸泡著身體,四肢百骸毫無抵抗的任由熱流涌遍,也讓她更清晰的感覺到經脈中再無一絲氣力,丹田徹底乾涸,分明感覺的出身體裡內息依然雜亂無頭緒,卻沒有一點辦法去引導,她當真沒了內力。
她目光落到秦紅藥身上,見她衣衫不整的蹲在一旁,一邊試探著水溫一邊添加柴火,嘴角微動,聲音柔和道:「你也來洗一洗,小心不要碰到傷口。」
秦紅藥抬起頭盯著她的薄唇,似是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嘴裡而出,可屋子裡只有她們兩人,這種疑問就變得有些可笑。秦紅藥站起身脫去本來就是虛虛蓋著的一層衣物,一腿踏入木桶中,她尚還猶疑的看了一眼蕭白玉,那人卻只是仰頭看著她,將她全身一覽無餘的盡收眼底,沒有半分被驚動的模樣。
好在木桶夠大,容納她們兩人也是綽綽有餘,秦紅藥有些吃力的半蹲在水中,勉強讓胸口的傷處擱在水外。蕭白玉試探的動了動手指,感覺自己有了些氣力,便傾身上前,拿起一旁的布料沾濕,謹慎的擦拭過她肩膀,被自己五指扣出的傷痕有些嚇人,她淺淺的擦淨血跡後,再度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身體,問道:「還有別處受傷麼,感覺可還好?」
秦紅藥遲緩的搖頭,又點頭,一併回答了她的兩個問題,看著她臉上浮出淡淡笑意,似是再說無事便好。秦紅藥動了動唇,一時竟湧起些怒意,有事的分明是她好不好,險些死掉的也是她,為什麼要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關心自己,她知不知道這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心底割出一道更深的傷痕,比□□的要痛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