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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快坐下來,什麼都不要想,靜下心來,有我在不會有事的。」秦紅藥心裡焦急,卻還是儘量放緩了語氣,連拉帶拽的引她盤腿而坐,她周圍的積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融化,轉瞬衣衫鞋襪便已濕透。
蕭白玉似是陷入火海般混沌,自丹田處泛出又痛又熱的針扎感,好像全身都喪失了知覺,都感覺不到自己手腳在何處。模糊中聽見了秦紅藥的聲音,其實腦海中已思考不清她的意思,只覺照她的話做就是了,唯一不會害自己的人便是她了。
有一道冰冷的內力流進體內,引導著她經脈中鼓脹的火熱內息,這份冰涼讓她極為舒適,似是在荒野沙漠中長途跋涉後終於尋到一口清泉,迫不及待的貼近那份涼意。但內息卻不會乖乖聽她的話,非但不肯順著秦紅藥的內力牽引,還千方百計的試圖把那股異力推擠而出。
秦紅藥盤腿與她對坐,四掌相抵,雙眼緊閉眉頭深鎖,源源不斷的冰冷內力灌進她體內,卻好像小石入海,激不起一絲波紋,不僅無法將她炙熱鼓脹的經脈冷卻下來,反而自她掌心流回的內力都火燙萬分,燒的自己都汗如雨下。
蕭白玉的丹田仿佛是一個火爐,內丹在其中熊熊燃燒,不斷添柴起火,將經脈中滾燙的內息點的更高更強。她似乎都成了一個旁觀者,只能站在一旁看著自己體內的內息波濤洶湧,卻沒有一點辦法去主導控制。
但她知曉秦紅藥正運功幫自己疏導內息,若是自己再不靜下心來,恐怕連她都會一起被撐到經脈爆裂。自己怎樣都沒關係,但決不能讓她有事,這個念頭猛然從火海中冒出,似是散開一片清明,蕭白玉極力逼迫自己混沌恍惚的腦海運轉起來,從深深迷霧中記起瑤光神功的口訣,一遍遍在心底默念吟誦。
隨著口訣在心中默誦而出,五感都已逐漸遠去,再聽不到耳畔呼呼寒風,也感覺不到兩人相抵的手掌,點點汗水自掌心溢出,融為一體後重重跌在雪中,霎時化開一片一片的積雪。體內混亂的內息終於有了條理,隨著她的運功法門流轉起來,內息如滔滔洪水狂奔向前,竟是毫不費力的衝破了瑤光神功第三層。
她甚至都想不到應要驚喜片刻,只覺體內真氣貫通,沒有絲毫要停止的意思,已然忘卻了身在何處,只一句句按照口訣運轉功力,不過片刻的功夫,第四,第五層也勢如破竹般練成了。此時體內真氣雖依舊火熱,但周身百骸已不再有半點難過,這股真純強厚的內力順著兩人相抵的雙手排山倒海般湧進秦紅藥的經脈,帶動著她的萬毒冰火功一併流轉起來,越來越快,不過一瞬的功夫便走了六六三十六個周天。
秦紅藥的萬毒冰火功本就是陰陽相交冰火共存,這心法最後一層的瓶頸恰是要冰火交融萬法中庸,但她遇要練功突破瓶頸之時卻總是一頭過多,要麼冰寒之力高過陽剛火氣,要麼火氣猛與冰寒,是以久久無法更進一步。
但現下自蕭白玉掌心傳來的真氣炙熱火燙,她只需全力運起陰寒功力,便可同她的真氣相交相揉,化作勢不可擋的冰火之力在體內飛速流轉,反覆夯實著她的功力,就連之前那些練功時急於求成卻落下的遺漏都被填補了起來。不知再過了多少個周天,經脈忽然一暢,頓覺周身精神力氣無不指揮如意,欲發即發,欲收即收,一切全憑心意所向,全身經脈都是說不出的舒適受用。
竟是在運功助蕭白玉融化內丹時突破了萬毒冰火功的最後一層,當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感覺到蕭白玉也是呼吸穩定,氣息流轉間愈發強硬,知曉她必定也是過了一道難關,秦紅藥心中大快,只想趁著這一股氣勢再將內力鞏固幾個周天,雪色蟾蜍一枚內丹竟是助了她們兩個人。
卻忽聽不知何處傳來雪塊墜落聲,似是積雪從某人腳下滑落,秦紅藥現在十層萬毒冰火功已成,耳力都可探到兩三百丈之外。她心頭猛地一緊,暗道一聲不好,卻來不及撤下掌來收功入體,更來不及叫醒蕭白玉,便聽到幾聲如洪鐘般的清嘯聲自山間盪來。
東邊山頭上有人長嘯道:「高山——流水!」,踏雪聲隨著嘯聲眨眼逼近,高山二字被拖得很長,而流水二字尚在山間迴響時,跟著便有另一人應道:「高山流水——!」
尾音綿綿不絕,高呼聲一人雄壯一人悠揚,均是中氣充沛內力甚高,長嘯中混著極強的內力,在四周山峰夾擊之下迴蕩的更響。
秦紅藥同蕭白玉兩人俱是心無旁騖的運功吐息,經脈大開,真氣迅猛流轉之中,丹田不曾有絲毫防備,秦紅藥即使聽到了些許響動,卻因為同她真氣傳遞內息交織時雙掌緊緊的粘在一起,絲毫沒有辦法停下奔涌的內息。這突如其來混著內力的清嘯聲如同一口大鐘當頭罩下,鍾錘在外面重重一敲,只震得二人頭暈目眩氣血翻湧,嘯聲接續就似撞鐘不停,內息陡然一頓,真氣猛地竄錯了方向。
蕭白玉完全沉浸在修煉瑤光神功第六層中,這兩聲清嘯毫無防備的鑽入耳中,混雜的內力震得她幾乎五臟六腑都翻了過來,她突的睜開雙眼,手掌撤下,身子往前一撲接連噴出幾口血來。秦紅藥極為困難的撐住了她的身子,咳嗽了一聲,也是一口血吐在雪地中,幾片鮮紅連在一起,格外扎眼。
全力運功時突然被混著內力的長嘯聲打斷,沒有立即走火入魔經脈盡斷都是最好的,兩人受的內傷一個比一個嚴重,幸好都還意識清楚,應是不至於走火而死。蕭白玉捂住劇痛的胸口緩緩直起腰來,哪怕是呼吸一口冷風都能感覺到一陣尖銳的刺痛,她顫抖的抬起手擦去了秦紅藥嘴邊的血跡,啞著嗓子問道:「紅藥,你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