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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繪自山路的一頭竄來,靈巧的穿過人群,站在兩人面前一臉驕傲的挺了挺胸,似是在說自己不辱使命俱都辦妥了。她身後追著陸坦之請來的殺手刺客,泱泱的一群人全都從山路湧來,陸坦之跨在最前面,看見跪在蕭白玉面前的弟子,頓時一臉滔滔怒火,暴喝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都給我起來!」
但跪下的弟子們卻無一人聽他命令,只充耳不聞的瞧著他們的掌門,蕭白玉抬了抬手,聲音不高卻傳遍峰頂:「大家都起來。」
眾弟子唰的一聲齊響,直挺挺的站在蕭白玉面前,身體一轉右手已扶上腰刀,各各目光嚴峻怨恨的盯著陸坦之。陸坦之一呆,之前低眉順目的九華派弟子卻像是忽然換了個面目,似是把他當做眼中釘一般,他神情更加怒不可遏,大吼道:「你們想幹什麼,反了不成!」
「陸師兄,想反的是你罷。」蕭白玉掏出懷中信件,遠遠一甩,那薄薄一份信竟似有千鈞之力,自山頭重重射來,破空之聲尖銳刺耳。陸坦之心裡一驚,往旁一閃,信件啪的一聲打在地上,震起一片塵埃,他幾乎都顧不上看那封飛來的信件,手指顫抖的指著蕭白玉,怒火生生小了一半:「你……你不是武功盡失了嗎?」
蕭白玉理都沒理他的問話,甚至都未曾向他走近一步,她偏頭看了眼秦紅藥,見對方也一直凝視著自己,那份目光帶給她無盡的勇氣與信心。笑意一閃而過,轉頭又是寒意滿面道:「這信上說你打算率九華派歸順朝廷,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陸坦之驚慌的掃了眼面前的眾弟子,卻見他們臉上無一絲詫異,似是早已知曉,只有少數還肯跟在他身後的九華派弟子們面面相覷,這些弟子都是被他花言巧語籠絡而來,只是信了蕭白玉是九華派的叛徒,卻對歸順一事一無所知。身後的弟子怯生生走上前,狀著膽子問道:「陸師伯,掌門說的可是真的?」
陸坦之回頭怒瞪了他一眼,直壓的他不敢再出聲,這一回頭看見了身後黑壓壓的人群,底氣不由得足了起來。他向洛王爺要了十萬兩紋銀,許諾有這十萬兩定是能將整個九華派收入囊中,他花了重金請來江湖殺手,又怎能在此時懼怕了蕭白玉。
此時蕭白玉同修羅教妖女站在一起,難道不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最好時機麼。陸坦之心中鎮定下來,臉上浮起冷笑道:「同修羅教勾結的叛徒,不過在胡言亂語,怎可相信。修羅教殺了武林多少豪傑你們難道不清楚麼,還不快快去擒下逆賊。」
秦紅藥一手繞起自己的鬢髮,餘光涼涼的瞥了他一眼,髮絲在指上繞緊又鬆開,悠悠道:「若修羅教是逆賊,那你這種為了武功秘籍害死自己師父,又能為了榮華富貴毀掉整個九華派的人,又稱得上什麼呢?」
她話中甚至帶著笑,但嫵媚中透出的絲絲冷意似是有刀子架在頸後,皮肉被一寸寸割開,陸坦之在陡然的驚懼下臉色發青,口齒都不甚利索,好像在摩擦著牙關道:「你,你在胡說什麼!」
陸坦之憋出這一句,生怕秦紅藥再說出什麼驚天之語,他一直遲遲不肯動手就是擔心失去九華派人心,但眼看著局勢已快脫出掌握之中,當下也管不了那麼多,狠狠揮了揮手,下令道:「給我上,捉拿逆賊一個不留!」
周城時刻都盯著他的動作,見狀也是一抬手,急急道:「眾弟子聽令,擺陣迎敵!」
百來人立即嗆的一聲抽出刀來,身影瞬移,按天干地支站定方位,擺出了六十甲子陣。江湖殺手武功較他們是要高強,卻未曾見過此陣,一入陣中終覺四面八方都是刀刃,幾十人在陣中左突右撞,始終尋不到安定的出口。
吳均殺氣騰騰的持著刀,雙目血紅的瞪著陸坦之,腳下一移便要向他砍去。蕭白玉身形一動,一步跨在他前面,沉聲道:「均兒,此人留給為師,為師定要親手把他斬於刀下。」
吳均一滯,有些擔心的回望著師父,不是說師父武功盡失麼,就算這幾日裡重新練過,又怎能打得過師伯。但見師父面色肅然,眼神冷如堅冰,便也不再多言,轉身踏進陣中,幫著眾弟子抵禦殺手的一波波突圍。
秦紅藥也不攔她,手腕一翻,刀鞘自袖中滑出,使力一擲,高喊道:「白玉,接刀!」
蕭白玉探手一接,閻泣刀不偏不倚的落在她掌中,她緩緩將刀刃抽出,一步步向陸坦之逼近。陸坦之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眼神緊緊黏在她手中的細刀上,忐忑又驚慌的等待著刀刃出鞘,他深知這必定就是閻泣刀,莫非當真像傳聞所說閻泣刀出鞘便是血雨腥風黑天蔽日。
噌的一聲蕭白玉已揮刀搶上前,陸坦之無措下隨手抬刀一擋,竟輕而易舉的擋了下來,他大吃一驚,定睛細看才發現她手中之刀平鈍無比,絲毫不見寒光利刃,完全是一柄平淡無奇的鈍刀,比那柴夫的鐮刀都不如,而她揮刀的力氣也並不強硬,甚至稱的上虛軟。
陸坦之又喜又怒,喜得是蕭白玉當真沒有恢復功力,也許是之前那一擲信件的力道耗盡了她這幾日攢起的氣力,怒的卻是她竟拿一把鈍刀便妄想同自己交手,害的自己還以為那是閻泣刀,嚇出一身冷汗。陸坦之挺刀便向她咽喉挑去,怒喝道:「放肆!」
陸坦之料想她手中無半分力氣,若她舉刀來擋,這一招足可以震飛她的細刀,卻不料蕭白玉不假思索,連擋也未擋,直接提刀也向他喉頭刺去,竟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她出刀並不迅捷,刀尖所向之處卻是精妙到分毫,正是冥河十刀中兇猛霸道,出招即斃命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