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頁
姜流霜看了他一眼,眼前似是浮現出七鼎山那間闊別已久的藥廬,還有那張清清麗麗的笑臉,終是沉默不語,輕輕摸了摸盤在臂間的紫兒,方才還活生生的室內陡然冷卻了下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蕭白玉同孟湘在半路上分別,一個回了幽蘭古澗,一個拍馬往九華山趕去,實在是許久未歸家,即使在幻境中短暫的回來過幾日,還是忍耐不住真正瞧見九華山喜悅之情。只是剛走到山腳小路上,蕭白玉卻忽然勒停了馬匹,低頭打量著這條小路。
小路上布滿馬蹄和車轍的痕跡,似是不久前有人山人海經過,蕭白玉心中一緊,抬眼眺望了一下九華山,思索片刻後將閻泣刀解下藏在馬腹下,再將馬匹隱秘的拴在道旁的森林中,徒步走上了山。山門前不見守山的弟子,這不同尋常的一幕忽的吊起她的心,一面想著莫不是在她離去這段時間九華派遇上什麼大事,一面運起輕功在山間飛躍,不出半個時辰就接近了山頂。
越是接近越能聽出人聲鼎沸,蕭白玉身子在空中一折,翩然的落在山頂上,她皺眉望著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不少熟悉面孔,各門各派都來了人,九華山上還從未容納過這麼多人,一時廣闊的山頂都有些擁擠,群雄高舉著刀劍叫喊著,陸師兄和九華派弟子們都被人群擠成了一團,嘈雜聲中都辨不清再爭論什麼。
場中有一人瞧見了她的身影,忽的大喊了一聲:「蕭白玉!在上面!」
在哄鬧的嘈雜聲中有些人聽到了抬頭去看,見著蕭白玉飄然獨立的身姿時瞬間噤聲,大部分人還在場中擁擠著,爭著要踏破九華派弟子的最後一道防線衝進去。
蕭白玉眉頭皺的更深,她運起功法,聲音混上內力,一波波遠遠的傳盪出去:「眾位大駕光臨白玉有失遠迎,不知各位來我九華派有何指教?」
她聲音猶如水激寒冰,縱使挺高音量也不覺絲毫尖銳或刺耳,一人的聲音足以蓋過場上數百豪傑的哄鬧,一時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俱在她身上,俱被她不斷迴蕩的話音籠罩下來,似是被一盞倒扣過來的鐘缽嚴嚴實實的壓在下面,所有人的氣息都堵在喉頭,再說不出一個字。
蕭白玉身子一動,身影竟模糊不清,眾人再一眨眼,卻發現她已活生生站在他們面前,身姿挺拔面容微冷,顯露出的威嚴儀態讓他們不由自主的退後幾步。她目光掃過人群,見他們面上驚怒之色交雜,便知來者不善,她雙眸停在金鐵衣晦暗不明的臉上,一字一頓說的清楚:「我竟不知金盟主何時同粗野村夫一般,喜歡這般踏破別人家門。」
這嘲諷的已足夠明顯,金鐵衣面上一沉,身邊的長子金義樓已上前一步,仗著父親就在身邊,頂著蕭白玉極重的威壓喝道:「你同修羅教狼狽為奸殘殺武林正道,還敢在此處口出狂言,速速束手就擒!」
眾人在他這一喝下似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但也不敢再邁步上前,只能在人群中仗著人多勢眾再度大聲叫喊起來。陸坦之猶豫的喚道:「掌門師妹,莫要對金盟主如此不敬,金盟主說刀劍門上下都死在掌門師妹手中,這到底怎麼回事?」
金鐵衣伸手虛虛一按,身後群雄聲音頓息,他自懷中掏出一塊玉牌,赫然是九華派掌門專用的玉牌,九華派弟子各各都識得,臉色瞬變。金鐵衣沉痛道:「老夫得到消息,說刀劍門徐騫徐門主在荒郊野外慘死,老夫急急趕去,卻在屍首邊發現了這塊玉牌,敢問蕭掌門,此物是你的不是?」
蕭白玉瞟了一眼那塊牌子,的確是九華派掌門玉牌,出山時便一直帶著,安生的放在包裹中。後來被秦紅藥點了穴道,包裹也是一直在馬車中片刻不離身,只是經過茶坊那場大火後包裹就不見了蹤影,當時還以為是馬夫見勢不妙偷了包裹匆匆逃走,不想卻是被金鐵衣出手前先行偷了去。
陸坦之見著那塊掌門牌子,不禁倒退了兩步,聲音發顫道:「莫非掌門師妹你……」
大弟子周城急吼道:「這絕不可能是師父做的,師父你快同金盟主解釋清楚啊!」
蕭白玉身影忽動,雙掌飄忽不定,掌中帶起利風,剎那間白衣騰起,掌勢如巨浪泄地,雙掌似是帶著千招萬招湧向金鐵衣。金鐵衣怎麼也料不到她竟會在群雄面前當真動起手來,本就等待著她乖乖低頭,完全沒有一絲防備,忙舉臂欲要擋下一掌來,可蕭白玉這一路上不管是孟湘還是秦紅藥的靈丹妙藥都吃了不少,又幾經幻境磨鍊,功力早不可同日而語,他這一擋竟擋了個空。
眼瞧著那掌風要印上自己胸口,皮膚已壓迫出針刺般的疼痛,金鐵衣慌忙後退了一步,卻是牽動了腳踝還未痊癒的斷筋,又以為自己將要斃命於她掌心,下意識的便慘叫一聲,瘸起一條腿向後蹦去。蕭白玉卻早就收了招式,依舊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裡,黑白分明的雙眸靜靜瞧著他出醜。
金鐵衣叫了一聲卻並未感覺到有多少疼痛,撞在身後的人身上,被人手忙腳亂的扶了起來,這才知自己已露出了瘸腿的破綻,可在群雄面前出了這般洋相,一時又羞又鬧,一張老臉脹成了醬紅色。
蕭白玉古井不波的面上愈發冷了下來,她環顧全場,眾人俱被她這般身手所震驚,敢怒不敢言。她朗聲道:「請諸位明鑑,這一路上有一灰衣人陰魂不散的想置我於死地,包裹也被那人偷去,但我曾將那人引入火中,割斷了他右腳筋脈。金盟主,不知你右腳是如何傷著的,還有你身上莫非也殘留著火燒過的疤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