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那時出招不急不躁,配合著對方你進我退,心思沉靜猶如春風拂面。對招間已不記對方身份,只沉浸在九華婆婆登峰造極的招數中,宛如一對刀劍中的知音。
可誰料到轉眼間春意轉成了凜冽寒風,她使出這般卑劣的手段傷人嫁禍,甚至還一再逼迫自己拔刀毀了服喪的規矩。這時再聽她提起那幾日,早已忘卻兩人一同悟出招式的欣喜,只剩陣陣驚寒湧入心中。
下一劍便是要刺向腿間的環跳穴,此招本要側身斜刀,蕭白玉卻忽然上身不動下身不移,橫刀連斬出幾下險招,電石火光間襲向對方腰腹處。
秦紅藥向後疾退,收劍格擋,這一擋便落了下乘,天王七劍有進無退,攻敵之不得不守,劍招方可連綿不絕傾瀉而出。她見自己已失了先機,當下雙足連踏,身子竄高了幾丈,悠悠的立於高空之上。
「蕭掌門屢次在我手底救人,當真菩薩心腸,不知下次見面時你還能再救幾個。」秦紅藥放聲而笑,身子在半空中輕巧的一個轉折,飄飄似輕雲,輕功之高竟是眨眼不見人影。眾人深知追不上,這才從兩人險象環生的對招間回過神,卻發現她帶來的那四名黑衣人不知何時也不見了蹤影。
年墨上前幾步單膝跪地,抱拳道:「多謝蕭掌門出手相救,年墨受賊人挑撥衝撞了九華派,往後蕭掌門有何吩咐我定在所不辭。」
他心下已極是服氣,蕭掌門非但不計前嫌,還數次救他於危難之間,足見九華派掌門遠負盛名並非是空穴來風。
謝三揚也跟著拱了拱手,面上神色不定,他笑呵呵的問道:「蕭掌門武功真乃絕世,敢問蕭掌門是否得了閻泣刀,才悟出這般精妙的刀法?」
蕭白玉心下通明,無怪謝三揚會跟著年墨趟渾水,原來是來試探閻泣刀的虛實。她也不點破,只淡淡回道:「尋到家師屍骨時並未見到閻泣刀,想必已被他人奪去。」
說話間她掃了一眼地上的男子,那人早已斷氣多時,她轉首道:「年掌門不必客氣,這棄徒便交於點蒼派處置,我還要為家師誦經念佛,不送客了。」
九華派弟子走出引他們二人下山,謝三揚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蕭白玉轉身拂袖的身影。他仔細瞧了瞧她手中那柄殘月彎刀,又摸了摸自己腰間重金鍛造的長刀,面色逐漸陰沉了下來。
第8章 見之不忘(叄)
就在短短兩月間,修羅教三字便在江湖中掀起血雨腥風,武林中有近十個小門小派一夜之間被血洗一空,滿門上下皆被狠手屠戮,甚至還在牆壁上留下「修羅現世,人頭落地」的八個血字。
修羅教三十年前自北漠而起,從不過問江湖之事,近幾年來卻忽然性格大變,招攬數位奇人異士武功詭異之人,意欲吞併中原武林。又因為其地處偏僻身居大漠,屢屢有英雄豪傑為報仇雪恨想殺上修羅教,都在大漠風沙中失了方向,無一人生還。
一時間江湖上人人自危,而那些大派人多勢眾,雖不懼禍及自身,但想阻止修羅教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修羅教行蹤飄忽不定,神龍見首不見尾,竟是沒一個活著的人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在中原武林做出這些血案。
九華派這日便收到了點蒼派送來的飛鴿傳書,年墨在信中言辭急切,原來他們點蒼派收到一封密信,上寫修羅教三日後當駕臨點倉,點倉一派若不歸順我教,定當血洗滿門。
年墨自知點蒼派人少勢微,那日他連修羅教護法秦紅藥一招都接不下,但要他降於修羅教又是萬萬不可能,不得不拼著老臉不要,也來向九華派求援。
蕭白玉坐在上位,展信細看,三名親傳弟子俱垂手站在堂中,周城上前一步道:「師父,現下少林武當都派出弟子援助各門各派,但收效甚微。修羅教似乎清楚他們行動一般,專挑保護不到的門派下手,恐有內應。」
二弟子吳均也道:「年掌門嫉惡如仇知錯就改,確是條漢子,弟子願前去相助。」
蕭白玉尚未忘記秦紅藥拋下的狠話,若她真對點蒼派出手,毫無疑問是衝著自己來的,於情於理都需出手相助。她手指在寬大交椅的扶手上輕點,心下便有了定奪:「吳均便同為師走這一趟,周城沈垚,你們二人替為師坐鎮九華山。」
「弟子領命。」三人齊齊說道,其實論輩分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們坐鎮,九華婆婆本有三名弟子,只因其他兩位師伯俱出山雲遊,是以近年來師父才獨領九華派。
點蒼派位處雲南大理蒼山,地勢偏遠,兩人一路快馬加鞭,累壞了三匹駿馬,這才在兩日內趕到了點蒼派。年墨早早就帶弟子在山門處候著,見了兩人的身影一直緊皺的眉頭才稍稍放鬆了下來。
「勞煩蕭掌門一路奔波,我已設下宴席為掌門接風洗塵,快快請進。」年墨揮揮手,點蒼派的弟子就趕忙迎上前去為兩人拿行囊,吳均有些不適應他們的恭敬,拽著行囊沒有鬆手。
蕭白玉也道:「年掌門大我許多,不必如此有禮,我等前來也是道義之中,不足掛齒。」
年墨見她一路遠赴而來,面容也不顯一絲疲憊之色,青色長裙纖塵不染,只覺似仙非人。他不敢再望,只引著兩人入山,登進大堂。大堂中還坐著熟悉的一人,卻是長青門門主謝三揚。
謝三揚見幾人進了大堂,站起身拱手笑道:「我一聽聞年老弟遭逢此事,便連忙趕來助陣,現在又得了蕭掌門之力,再不怕那勞什子修羅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