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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流霜明白她的擔憂,先給了她一顆定心丸:「確實不像北漠那時嚴重,她脈象甚至算得上平穩。」
姜潭月聞言也上手查探一番,她本還憂慮的神色驀地一亮,喜道:「秦姐姐信上寫的讓我擔心了一路,雖然玉姐姐經脈有些受損,但沒有大礙的!」
秦紅藥皺起的眉依然沒有放鬆,問道:「既然沒有大礙,那白玉為何遲遲不醒,她已經昏睡整整兩日多了。」
姜流霜沉吟片刻道:「因為她經脈受損的厲害,按理來說脈象早該像北漠那時雜亂不堪,她如今脈象平穩,一是因為她功力已遠超當時,二是有旁物相助,不是有個武功遠勝於她的人幫她調理氣息,就是她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秦紅藥搖了搖頭,當今哪裡還有武功遠勝於白玉的人,就更不必提什麼靈丹妙藥,倘若真有旁人相助,她也不至於被圍困於峽谷之中。
姜流霜將蕭白玉的胳膊放回被中,站起身道:「讓她安睡幾日自會醒來,但在內傷復原前萬萬不能在動武了,她經脈如此脆弱,再運一次內功就會經脈盡斷,那時候就算有十個我倆也救不回來。」
秦紅藥看著蕭白玉沉睡的側臉,她許久未曾在蕭白玉臉上見過如此閒適寧靜的神色,只單純地享受舒適的睡夢,再沒有任何能讓她憂慮的東西。
她多想讓蕭白玉再也不用理會什麼苦痛掙扎。
她想起自己在蕭白玉床邊許下的承諾,微微笑了一下,那是她無論如何也要實現的夙願,不管要讓她付出什麼。
秦紅藥抬起眼來,語氣輕快了一些:「你們多留幾天罷,我還有一件事一定要你們幫忙。」
姜潭月自然是一口應下,知道玉姐姐平安無事後,壓抑許久的性子一股腦的冒了出來,拉著秦紅藥講東講西,俱是些九華山上近期發生的事。秦紅藥聽得認真,唇角抿了起來,含笑的眼眸時不時掃過床上的蕭白玉,似乎已經盤算好等她醒來要如何把這些趣事講給她聽,和九華山相關的,都是她最感興趣的。
姜流霜沉默地站在一旁,相處這麼多年,她知道紅藥和沉哥哥都有一個習慣,就是思考些孤注一擲的決定時都會抿起唇來,看起來像是在笑一般。
第115章 我心匪石不可轉(陸)
蕭白玉整整昏睡了十日,秦紅藥根本坐不住,一天幾次的拉著姜流霜讓她看了又看。等到秦紅藥又一次「破門而入」時,姜流霜再也忍不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吼:
「你知不知道她那幾月在九華山上是怎麼過來的,靠幾粒米一口湯的熬過一天又一天,她現在這個身體,就是再睡一個月我都不奇怪。而且我看她內傷如此之重,好像手腕骨頭也不利索,除了新傷還有舊傷,她從九華山走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嚴重,你是怎麼折騰她的你心裡沒數嗎?」
秦紅藥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表情似是被凍結在臉上。
姜流霜瞧著她停滯的神情,又有些心軟,語氣漸漸緩了下來:「我自是知道你也不易,你二人的事我本不願多說,但她為了你可以說是拋棄了一切,你當真要……」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請你幫我。」秦紅藥垂下眉眼,目光無意識的落在房中的某一個角落,一向雷厲風行的人看來竟有些恍惚。
姜流霜皺了皺眉,覺得自己並不適合說出這樣的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道義拋在一邊,問道:「可現下你不是一切順利麼?我看這中原再沒有人能擋住你了。」
秦紅藥咧了咧嘴角,像是在笑,卻沒笑出聲,瞧來便有些古怪的苦澀。可她隨即又回過神,掩飾般的笑道:「你且聽我的,況且你也知道這是對她最好的。」
說罷她便逃也似的匆匆轉身,不肯去聽更多的問詢,全然忘了她來找姜流霜是為了什麼。她走回自己的臥房,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停在門前久久不動。她望著門上的褪色的雕花,想著門內沉睡不醒的蕭白玉,念著城外山雨欲來的四伏危機,就連推門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那日在戰場上她親信皆叛,明明白白的得知不但毀天滅地的火炮沒有被摧毀,謙王也帶領大軍浩蕩而來,即使不知他兵力幾何,也明了那定是一場前無古人的曠世決戰。
她並非沒有想過退兵,人肉之軀如何抵擋得過鋼鐵洪流,只是她如今打下鄴城已是十年等一日在等來的戰機,倘若退兵,恐等到她百年以後都再無如此良機。況且謙王若是繼續揮軍北上,即使她退回大金,又如何才能防守火炮攻城?
思來想去,這一場都不得不戰。而更重要的是,這一戰只要勝了,那金軍入土中原便是眨眼之間。待到那時,她便能即刻退位,真正的與蕭白玉安穩而平和的永遠在一起。
所以她要蕭白玉好好活著,只要她活下去,就能……
周遭來來往往的親衛將領皆向她行禮,在她耳中聚成一團模糊的雜音,亂鬨鬨中她忽然聽到門內有輕微響動聲。就這一聲,像是驀地魂歸附體,她一頭扎進房中,厚重的木門在她身後砰的一聲合上。
蕭白玉歪斜的坐在床上,一隻手捂著肩頭,原本放在床頭的茶杯滾落在地。她聞聲抬起頭,迷濛的視線先晃了一下,又定定地鎖著秦紅藥,越來越清明的目光柔柔的籠罩下來。即使不知發生了什麼又身在何處,可瞧見秦紅藥就站在自己面前,便一切都放下心來,她聲音沙啞地喚道:「紅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