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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開一張薄紙就貼到自己面前,還能聽到沈繪興沖沖的聲音:「這可是我和楚姐姐商量了半個時辰的告示,保證寫的精彩。」
秦紅藥竭力控制自己的力道,不讓握緊的手指一不留神就把面前的人撕個粉碎,一寸寸拉下那張薄紙,指尖都已掐破紙張。沈繪看著她笑出尖牙的表情一愣,又上下打量著只穿一件內襯赤著腳的她,皺眉道:「秦姐姐你也太不地道了,我們在這累死累活你倒脫衣服去睡覺了嗎?」
秦紅藥笑的冰冷,牙尖的寒光一閃而過,聲音卻柔媚的問她:「我要是真不地道,你還能站在這裡嗎。」
沈繪渾身一抖,抱著雙臂搓了搓胳膊,膽寒道:「秦姐姐你別用這種語氣,怪滲人的。」
「紅藥,請她進來。」漆黑的房內傳來清淡的喚聲,沈繪似是找到救星,一貓腰就從秦紅藥身邊鑽進了屋內,只是她們未點燭火,黑麻麻的什麼都看不清。沈繪摸黑找到了燭台,火苗一亮才看清屋內物事,散了熱氣的飯菜還擺在桌上,床鋪旁的浴桶里也只剩下皮溫的水。
只是地上隨意丟著一件外衫,床邊的兩雙鞋也是凌亂的擺放著,沈繪撓了撓後腦勺,感覺自己似乎打擾到什麼不該看見的場景,難怪秦姐姐笑的像是要吃了她一般。她目光又飄到床上,卻見蕭白玉衣衫整齊的側伏著,頭髮也紋絲不亂,面上也是平靜無波。
好像又不是她想像的那樣啊,沈繪看著秦紅藥關上門緩步走近的模樣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表情怎麼看都好像要把自己給做掉。但秦紅藥只是繞過她坐在桌旁,就著燭光瀏覽了一番手中薄紙,的確寫的沒什麼問題,她給了肯定道:「就這麼貼出去吧。」
沈繪如獲大赦般接過黃紙,一轉身就想溜出去,蕭白玉卻出聲喊停了她:「沈姑娘,你可熟識那位洛王妃,我想多了解一些。」
「蕭姐姐喚我一聲小繪就好,她們都這麼叫我。」蕭白玉一開口,無形的威壓似乎少了許多,沈繪自來熟的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繼續道:「江湖有一句話說北有俠盜踏雪輕,南有義賊盜墓繪,蕭姐姐你可聽過?」
見蕭白玉點了點頭,沈繪才有些得意道:「後一句說的我,前一句自然就是楚姐姐了,其實我就是因為仰慕楚姐姐的俠盜之名,才把鬼谷之術用在盜墓上,久而久之江湖中便這麼稱呼我們了。」
名聲再響亮說到底也是個飛賊啊,不過沈繪這無聲無息的功夫不用在偷盜上還真是浪費,秦紅藥譏諷笑道:「被說成是賊還這麼自豪,也是少見。」
沈繪不以為意的哼道:「那你還被稱做妖女呢,也沒見你自慚形穢啊。而且我同楚姐姐都是劫富濟貧,偷來的東西都送給了窮苦人家,一分錢都沒用過。」
「人家富人做錯了什麼要被你們劫來濟貧,這年頭有錢也錯了嗎。」秦紅藥還沒忘自己也算富人一列,那一疊疊的銀票用都用不完,蕭白玉也是親眼見識過她散財童子的模樣,知她這氣從何來。
這兩人一見面可能只剩下鬥嘴了,但沈繪卻忽然正色起來,認真道:「不是的,楚姐姐專挑那些渾身不義之財的人下手,那些人千方百計奪取百姓的血汗錢,都是些奸詐至極的人,純良商販她是絕不會動。我盜的也都是昏君暴君之墓,我們不會失了分寸的。」
這般聽來楚畫倒是可信之人,也能理解她為何出此下策硬要當殺父仇人的妃子,她應是相當有自信能偷出些許證據來,若有此人相助,揭穿金鐵衣的陰謀便也不是難事。待沈繪離開去城內四處張貼告示後,秦紅藥才坐回床邊,扶著蕭白玉趴好,真心笑道:「連老天都在幫助你呢,你上輩子到底積了什麼福能遇見我們這些人。」
蕭白玉瞟了她一眼,涼涼道:「我要真積了福就不會遇見你了。」
這就是所謂的床上一套床下一套麼,前一句還說著一直在一起轉頭就變了臉,恐怕精通川劇變臉的戲子都沒她這麼迅捷。秦紅藥堆起壞笑,湊近道:「白玉,你看天色還早,我們……」
蕭白玉絲毫不給情面的轉過臉,一副我要睡了請你安靜點的姿態道:「你莫要忘了我還有傷。」
秦紅藥噎了一下,瞪了她的後腦半晌,才又默默的輕笑一下,罷了,來日方長。
第72章 不得於飛兮(貳)
秦紅藥坐在桌邊眯了兩個時辰,便聽見客棧窗外的人群聲熙攘起來,她慢悠悠的伸了個懶腰,回頭望了一眼趴在床上淺眠的蕭白玉,她失去功力後應是聽不見窗外的吵鬧聲,但終究心中裝著事,睡不得太沉。眼看她睫毛顫動起來,似是將要醒來,秦紅藥輕輕走到床邊,一指點住她的睡穴。
還是讓她多休息一會兒罷,這幾日在馬車上應是累著她了,秦紅藥就著店小二打來的水洗漱後,面上還沾著濕潤的水氣,就走到窗邊推開木窗,伏在窗棱上閒閒的打量著街上的人群。
不出她意料,天一亮大街圍牆上已被貼滿了告示,商販放下自己的小攤,農夫樵夫也紛紛拋下斧鋤,紛紛圍在告示周圍交頭接耳看個不停。大概街上巡視的守衛被沈繪先行迷暈了過去,等衙門收到消息急匆匆趕來時,這事已傳遍大街小巷,百姓居民俱圍在衙門門口,大聲嚷嚷著放人。
姜家大小醫仙在成都這帶遠近聞名,姜家剛被抄家時成都中就炸了鍋,幾乎每家每戶有什麼大病小疾都是直奔姜家醫廬,受了醫仙不知多少恩惠,任誰也無法相信他們竟會醫死太子,當時便聚在衙門周圍大鬧了一場。可是洛王爺言辭鑿鑿,硬是將太子的死因扣在姜家醫術不精的頭上,甚至還出兵鎮壓聚眾的百姓,胳膊哪能擰過大腿,眾人只得忍氣吞聲,卻一直默默期盼著翻案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