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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細細索索的雜音竄入耳中,混在石水滴滴答答淌下的聲響中,秦紅藥雙眉一蹙,掌心暫時離開了石壁,側耳仔細去聽。廖文不知她為何突然停下,張了張嘴問道:「怎麼……」
「閉嘴!」秦紅藥頭也不回的甩下兩個字,耳朵緊緊的貼在石壁上,才勉強捕捉到那極微小的細碎聲,似乎是燃燒的聲音,並且越來越近,她心中一沉,這時才發覺硝石的味道好像又比方才濃厚了許多,鼻息中滿滿都充斥著火/藥刺鼻的嗆味。
秦紅藥暗罵一聲該死,金鐵衣的手下竟是在火器室周圍引燃了火/藥,連等待他們被關在密室中餓死的耐心都沒有,就是一心要把他們斬草除根,這火器室中滿滿都是硝石,但凡有一點火光定是會引起天崩地裂的爆炸。她一隻手揪起廖文的衣領,用了狠勁問道:「這火器室還有沒有別的出路,或是躲藏的暗室,什麼都行,外面引燃了火線,這裡馬上要被炸毀了!」
廖文自然明白若是這裡見了火星會有什麼慘烈的後果,他被揪著領子提了半個身子起來,呼吸被卡住,一張臉卻是慘白到毫無血色,哆嗦的小聲道:「真的只有這一條出路……」
他話音剛落,引線燃燒的霹靂聲已近在耳邊,一絲火光嗖的從石縫中竄出,只眨眼間,仿佛乾柴遇烈火,滿室的硝石味猝然被點燃,星星火光連成了熊熊火海。那幾門新鑄好的火炮只來得及發出幾聲脆響,便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銅片鐵塊轟的一聲炸成了碎渣,猶如最剛猛霸道的暗器在密閉的室內飛速彈射。
再厚的青石板也撐不住如此強勁的爆炸力道,只聽得轟隆聲不斷,數塊完整的高大的青石板都裂成了塊塊碎石,嘩啦的傾斜淹沒而下,如同山洪鋪天蓋地而來,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剎那間一座火器室已化為烏有,漫天的煙塵連著火光,就著火炮爆炸後散開的硝石火/藥,越燒越烈。爆炸噼啪聲接連不斷,火勢逐漸蔓延至正堂,席捲過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弟子屍體,整座烈焰堂當真化作了一團聞所未聞的烈焰。
金鐵衣派來毀屍滅跡的手下遠遠的站在山丘上,觀望了片刻這無可抵擋的火勢,映著遠方的天空都是一片慘紅,他微微露出些笑意,放心的轉身回金府復命去了。
第91章 天南地北雙飛客(貳)
日頭正高,此時的陽光已褪去初春時的溫暖和煦,自山頭無所遮蔽的傾瀉而下,耀眼而灼燙。在九華山的練武場上,眾弟子們頂著高升的烈日,揮汗如雨的舞弄刀劍,時進時退,氣勢宏大,呼喝聲都整齊劃一。
蕭白玉靈巧的穿梭於場內的長刀間,威風凜凜的刀氣擦著她衣擺掠過,她時而指點一下某人偏頗的招式,時而出其不意的進攻某人漏出的破綻,整整一上午下來,她背後薄薄的白衫早已滲出片片汗漬,卻是樂得其所。
遠遠就瞥見周城急匆匆的自山路攀登而上,趕到練武場邊踮起腳尖,搜尋幾眼後邊緊鎖在她身上。蕭白玉心知他是有事稟報,白影輕巧的騰身而起,躍至場邊,她挽起鬢角汗濕的一縷發,靜待周城開口。
「師父,探子來報,有一隊人正朝九華山趕來,約莫二十五六人,氣勢洶洶,應是來尋仇。」周城拱了拱手,師父幾日前便同大夥說過鑄劍山莊滅門嫁禍一事,是以他語氣還算鎮定。
蕭白玉心中有數,紅藥已走了八日,算算日子她應該在回程的路上,這幾日來鑄劍山莊一事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與鑄劍山莊交好之人的來山尋仇是早晚也躲不過。自從那日處置陸坦之並放走他請來的殺手後,九華派掌門人回山並同修羅教同盟之事早就人盡皆知,能在紅藥回山之前把這些人打發掉也是好事,省的那人日夜兼程趕路回來後還要被雜事煩心。
「為師回房換件衣裳,你先帶人在山腳下候著,能談妥最好,談不得也只好暫時委屈他們了。」蕭白玉做好了打算,都等了這麼久,也不在乎多等幾日,要把所有的殺手鐧都留在盟主大會上,即使現在被誤會也不能開口解釋,免得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沈繪同楚畫也還未從洛王府歸來,若是讓金鐵衣起了戒心,把那些帳簿證據都付之一炬,那她們手中除了金鐵衣同洛王府的信件外再無其他鐵證,倘若金鐵衣一口咬定信件全是偽造,那她們煎熬等待了如此之久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周城見她轉身欲走,忙又出聲喊住了她,猶豫道:「此事師父要親自出面麼,現下師父同秦護法正處在風口浪尖,既然師父想一口氣等到盟主大會再做文章,不如在此之前乾脆不要露面,免得越來越多的人抓著師父不撒手,此事交給弟子去辦就好。」
蕭白玉步伐略微停頓,回眸瞧了一眼自己的大弟子,平和的眼神撫去了他內心的焦慮,她不緊不慢的笑道:「無礙,所有人都知曉本派掌門就在山上,一味躲躲藏藏又成何體統,為師在那些江湖人士的心中早已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正派人士,再被冤枉一次也無可在意。」
周城聽她這般一說,心中更是愧疚萬分,又是心疼又是羞慚,他再一次想起師父被陸坦之擒來,他同兩位師弟師妹偷偷在山下與秦紅藥見面時聽到的話,「我同你師父相識多久,你們又同她認識多久,她如何為人你們還要來問我麼?」。
這句話永遠扎在心窩裡,想到便是撓心撓肺的難受,若是在金鐵衣帶群俠逼上九華山的那日,身為九華派弟子的他們,能更堅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師父,便絕不會迫使師父遠走九華山,經歷那般苦痛的追殺磨難,還讓陸坦之鑽了空子,差點毀掉了整個九華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