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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紅藥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用額頭抵住蕭白玉的側臉,在她脖間緩緩吐息著,任憑心中情緒沸騰。蕭白玉側了臉,用唇瓣輕輕廝磨她的額頭,落下一個又一個輕吻,希望能以此撫平她的不安和焦躁。
只是再怎麼親吻還是覺得她情緒過於低落,蕭白玉覺得有些不對,她忽然想到了一點,試探道:「紅藥,虎符是不是沒能尋得回來?」
秦紅藥聞言驚詫地抬起頭,虎符難道不是白玉奪回的麼,但明明已經從她身上找到了啊。
蕭白玉對上她驚疑的眼神,還以為她根本沒有察覺這回事,更加急道:「虎符被謙王派來的人奪走,我一路追他到峽谷中,但他借著伏兵脫身,還說要將大營中的守兵都引去峽谷,莫非守兵都……」
「莫要擔心,大營一切安好,虎符也已尋回。」秦紅藥見她激動,忙讓她安下心來,只是聽她如此一說,就更加讓人困惑不解。再聯想到姜流霜所言,白玉能催動閻泣刀後還平安活下,虎符失而復返,大營安然無恙,難道當真有人相助?
可如今又怎會有他人相助,還躲躲藏藏不肯明面示人,秦紅藥不願讓蕭白玉知曉她心中所憂,又不想讓她擔心,便扯了兩句搪塞過去。可蕭白玉到底聰慧,又對她了如指掌,一眼便瞧出了她的憂心忡忡,眉頭不自覺便皺了起來。
蕭白玉面色本就蒼白如雪,兩彎細眉一蹙,就像寒風裡撐起的冬梅,孤美的令人心疼。秦紅藥心口極酸,最了解她的永遠是白玉,為她出生入死的也只有白玉,可如此美好的人,自己竟然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受傷,多麼無用,多麼殘酷。
秦紅藥忽然有了種衝動,想將一切一切發生的或即將到來的事都一股腦的告訴她,告訴她自己已經眾叛親離,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她。告訴她步步逼近的大戰是何等兇險萬分,害怕她再受一點傷害,更害怕自己再度面臨選擇的時候,不能義無反顧的衝到她身邊。
她想將這幾日沉沉壓在心頭的悔恨,擔憂甚至是恐懼都告訴蕭白玉,她的白玉一定會用最包容的姿態擁她入懷,撫去她心上所有的褶皺,再用一貫堅定的語氣說,我們生死與共,一往無前。
秦紅藥沉默地掙扎,蕭白玉也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她,清澈的眼眸中只容得下她一人,相握的手也已最纏綿的姿勢扣在一起,掌心的溫度脈脈流動。
秦紅藥一口氣已提到喉口,門外忽然傳來慌亂的捶打聲,柔情籠罩下的迷霧猛地散開,她剎那間意識到自己已做好的打算,滿腔的衷情隨著那一口氣永遠吞咽了下去。
她不能再將蕭白玉置於生死懸崖的邊緣,永不。
蕭白玉望了眼砰砰作響的木門,又看了眼不打算再開口的秦紅藥,神情漸漸淡了下去。
秦紅藥整衣下地,又將蕭白玉腿上滑下的薄被蓋好,才清了清嗓子,喚了聲:「進來。」
蕭白玉不料推門而入的竟是姜潭月,眼中剛泛起一抹喜色,可瞧見她一臉悲戚欲絕的模樣,靠在床頭的脊背立時挺直了起來。
姜潭月直衝到床邊,還沒張口說話眼淚就掉了下來,抽噎道:「玉姐姐,玉姐姐……」
不安已經堆滿了心頭,蕭白玉強打起精神,儘量溫聲道:「莫急,慢慢說。」
一時受到的衝擊太大,姜潭月抽搭了幾聲也沒說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擠出自己的聲音:「堂姐剛剛告訴我,孟前輩來信說忽然病重,急著,急著要尋你回去……怎麼會這樣啊玉姐姐,我和堂姐明明剛走了半月……」
蕭白玉一愣,猛地伸手拽住姜潭月的衣袖,她再怎麼虛弱力氣也不可小覷,姜潭月被她拽的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撲在她身上。
秦紅藥一晃身接住了她,沒讓她碰到蕭白玉受了傷的地方,可蕭白玉攥著衣袖的手越來越緊,姜潭月也哭的不能自已,腿直往下軟去。
秦紅藥一手接著姜潭月,一手去扶蕭白玉用力到發抖的手腕,握住後慢慢的用力,試圖讓她放鬆下來。可那抖動明顯不受她控制,秦紅藥輕聲安撫道:「白玉,先不要太擔心,潭月和流霜都是妙手回春的神醫,只要她們趕回去,一定不會有事的。」
蕭白玉嘴唇微動,卻像失語般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看著眼前的兩人,目光又像不認識她們似的一片茫然。
良久室內除了姜潭月斷續的抽噎外不聞一聲,直到姜流霜踏入房中,她手中還提了兩個包裹,她瞥了眼僵持的三人,不耐煩道:「哪還有時間在這哭哭啼啼,潭月過來,我們回九華山。」
姜潭月忙應了一聲,擦乾眼淚,可她卻直不起身來,因為蕭白玉的手依舊死死拽著她的衣袖,布料上已有了明顯的破口。
姜流霜咳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著秦紅藥,道:「我們這就準備走了,她身子還沒大好,不如就我倆……」
「我也去。」蕭白玉唇瓣一碰,話就脫口而出,她一點點鬆開用力過度的手指,掙開了秦紅藥的手,撐起身子準備下床。
秦紅藥沒去攔她,還扶著她站了起來,見她好像能自己站穩,扶在她臂彎的手緩緩滑了下來。
蕭白玉閉目緩了一會兒,她表情紋絲不動,再睜眼時她臉上已不見茫然也不見焦急,好像完全鎮定了下來。她環顧三人,目光最後停在秦紅藥的身上,聲音放的很輕:「紅藥,你知道我必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