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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覺的輕嘆一聲,秦紅藥低頭蹭了蹭她的肩膀,紅唇輕吻上肩頭的傷處,微涼的唇瓣觸碰著青腫處的滾燙,淺淺的撫慰著她的痛楚。蕭白玉身子先是一僵,又在她唇下微微放鬆下來,搭在她肩上的手臂不知何時攀上她的脖頸,松松的挎在她身上。
即使現在身處山洞,出路尚未明了,身後也隨時會有追兵,此刻蕭白玉心中卻有了些許安定。或許前路困難重重,危機四起,她一人也會有著各種無法應付的危難,但只要兩人在一起並肩作戰,便奇異的會有一股一往無前柳暗花明的信心。
秦紅藥就著跪伏的姿勢取過藥瓶,冰涼的膏藥緩緩流淌在熱辣的傷腫處,又被溫熱的掌心揉開塗勻,一時又難受又舒服,她下意識的扭了扭肩膀,不知要避開還是迎上去。
「你就是死腦筋,打不過還不會跑嗎,幹嘛像個木樁被我打。」秦紅藥不讓她避讓,狠下心用力去揉,感覺到她肩頭一跳,又忍不住道:「下回學聰明點,你要是死了誰還能尋得到閻泣刀。」
蕭白玉看著她蹙起的雙眉,那眉心處都結了個疙瘩,一句話倏得脫口而出:「你更重要。」
秦紅藥動作頓住,抬眼對上她雙眸,神色震驚詫異,卻沒有感動喜悅。只怔怔的看著她,一時懷疑她磕到腦袋意識模糊,一時又擔心自己是不是毒血沒清乾淨神智依然不清,最後只死死的盯著她的雙唇,生怕看漏了一個字會錯意。
那薄薄的兩片唇瓣輕啟,碰撞出一句她聽得清卻又一個字都聽不懂的話:「刀只要活著隨時都能去尋,你的命只有一條,你比較重要。」
莫非山洞中也在電閃雷鳴,不然為何聽到耳中只覺陣陣驚雷,秦紅藥手中一松,滑落的藥瓶咕嚕咕嚕翻滾幾圈,鐺的一聲撞在山壁上碎成幾片,殘存的藥膏四下流溢,正如她的心緒般七零八落狼藉一片。
蕭白玉看她好像在發呆,推了推她的肩膀,這次輕輕一推倒真把她推開了,便拉上衣衫坐了起來,將她之前脫了一地的衣物撿起丟給她:「上完藥就快把衣服穿好。」
秦紅藥一言不發的拿過衣衫,衣物俱已濕透,又在地上放了好一會兒,濕冷濕冷的,乾脆束胸內襯都扔到一邊,只套了個外衫。系扣的時候錯了兩回,腰帶也打成了死結,她沒心思去理會,倒是蕭白玉看不下去,重新替她打了腰帶,才看上去不那麼落魄。
蕭白玉扶著洞壁探頭望了望山下,已經能瞧見山下嘩嘩作響的急流,雨勢倒是小了許多,躍進河中游出峽谷應是最好的辦法。可是另一人卻不會水,秦紅藥見她動作臉色變了一變,先發制人道:「與其跳下去,我寧願回山頂和灰衣人打個你死我活。」
光是瞧她暈船就差點連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的模樣,讓她跳進水中估計真的要她命,蕭白玉搖了搖頭,無奈道:「先進山洞探一探罷,若灰衣人帶你來過,裡面應是另有洞天。」
兩人的傷勢都處理的差不多,只剩消耗所剩無幾的內息要慢慢調養,便一步步慢慢向山洞深處走去。蕭白玉猜的不錯,裡面當真有一番小天地,只轉了幾個彎眼前便陡然空曠了起來,雖然視野廣闊卻更加陰森,黑糊糊的一個大洞穴,四處擺放著棺木,那木頭早已腐朽泛黑。
腳下一踏啪嘰踩進水中,低頭去看時這洞中竟有一片深至末踝的水窪,水窪連至一個約有三人寬的地洞,洞口還咕嘟咕嘟的湧出清水。秦紅藥掃了眼洞中擺設布置猜到幾分,再往棺木中一望,腳下登時後退幾步,踩出響亮的水聲。
「這是灰衣人的養屍地,這棺木中的屍體俱被他煉成了道屍。」秦紅藥心中泛涼,愈加琢磨不透灰衣人的身份,到底何方神聖會尋一處四面密閉下通地泉的陰暗潮濕之地用來養屍,道屍不同於普通活屍,平時不動不彈於真正死人沒有兩樣,只要主人一聲令下指哪殺哪,也不會像活屍一個時辰後便爆體而亡,是名副其實的不死不滅之身。
這洞中道屍數量少說也是十幾具,若將它們放之江湖,不知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蕭白玉也聽得心驚,灰衣人尚且只用了活屍,她們便已對付的如此艱辛,可他又並非為了閻泣刀,不然早有數次機會逼她交出地圖,他的目的似乎只是要自己的命。
「有辦法毀了這些道屍麼?」蕭白玉偏頭問道,秦紅藥點了點頭,神情卻並不樂觀:「主人死了這些道屍自然會化為烏有。」
她們才剛從灰衣人手下九死一生的逃出,再談去殺他豈不是天方夜譚,蕭白玉沉下臉色,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到底有有誰如此神通廣大,還和自己有著血海深仇。
驀地水窪中撲騰了一聲,那聲音離她們並不遠,似乎前方有什麼東西活了過來。秦紅藥向前踏了一步,將蕭白玉護在身後,皺眉盯著那處又平靜下來的水窪,慢慢上前靠近。
忽然一隻手探出水面,唰的一下驚起水滴四濺,秦紅藥心中一咯噔,若這洞中的道屍活了過來,那灰衣人肯定也在不遠處,此刻面對灰衣人和一山洞的道屍無疑是自尋死路。她望了眼來時的路,小道狹窄只容一人通過,危機時只要她堵在道口應是能讓蕭白玉順利躍下山崖。
但那隻手卻不再動彈,仔細瞧去那手雖蒼老褶皺,但青筋脈絡卻是清晰可見,隱隱帶著血色,竟像是只活人的手。兩人對視一眼,謹慎的走上前,蕭白玉用彎刀小心一撥,俯臥在水窪里的人被她翻了個,面容在水波微盪中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