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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知秦紅藥不會輕易相信這番話,所以她出手來探自己脈搏時並不閃躲,倒不如讓她好好檢查過自己現在空無內力的經脈,讓她放下戒心。若自己已恢復功力,方才握著那隻腳時便不會是幫她正骨,恐怕是卸骨了罷。
的確如蕭白玉所說,她的脈相併不強健,察覺不出一絲內力涌動,隱隱有虛弱之意,秦紅藥本就放不下的心提的更高了,低頭琢磨了一番為她修養精元的法子。
馬車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已經能望見不遠處恰有一家茶坊,心念一動,秦紅藥出聲叫停了馬夫,馬車吱忸一聲停在茶肆門口。孟湘睜眼一瞧,忽然笑了起來:「好,好,老婆子我睡的正好覺得有些口渴,不想一醒來就有茶喝。」
這又不是為你準備的,秦紅藥心道,暗暗瞥了眼不甚在意的蕭白玉,也不再同那老太婆爭些口舌之利,借著輕功左腳並不著地,手下一撐座位便穩穩的落了地,衣尾帶風般掠進茶坊,旁人不細看甚至看不出她腳上有傷。蕭白玉扶著孟湘也下車來,慢慢走了進來,三人在茶坊里落了座。
不多時一壺茶端了上來,三枚茶杯厚重而古樸,倒是別有一番風味,秦紅藥掃了眼明顯不同於別桌的茶杯茶壺,帶著怒意冷笑了一下。店小二還真是自作聰明,她刻意用上輕功,趁蕭孟二人進店前就塞了銀票和藥丸給店小二,要他將藥丸融進茶里,卻不想他看著銀票分量自作主張換了茶具,那兩人都是一等一的聰慧,又如何不起疑心。
不想突生出這種事端,秦紅藥不說破,只自顧自的斟了杯茶,悠悠抿了一口,似是在證明這茶並無古怪。蕭白玉伸手去端茶壺為前輩倒茶,手伸到一半卻被孟湘搶了先,她顫巍巍的手端起茶壺,雖依舊笑著語氣卻讓人不容回絕:「玉兒為我也消耗了不少精元,不必再費力伺候我啦。」
孟湘為她斟了一杯茶,倒茶時許是因為氣力不濟,手腕忽地一抖,險些拿不穩茶壺,壺口一晃,潑灑出些茶水,蕭白玉忙去接下拿穩,落在別人眼中儼然一副老慈少孝的場面。秦紅藥沒將這對話放在心中,只要瞧著她將放了固本培元藥丸的茶水飲下便放心了,也自然沒注意到隨著孟湘手抖的剎那,幾縷細不可見的白色粉末悄然入了蕭白玉的茶杯。
蕭白玉卻是瞧見了,這一路上除了初見時那一次她們兩人有幾瞬獨處的機會,其餘時候都處在秦紅藥的監視下,就算孟湘想再助她一臂之力都得不到機會,這下終是被她們鑽了空子。正好方才秦紅藥查看了她的脈相,想來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任何懷疑,這下運功調息時便無需顧忌太多。
三人沉默飲茶時各懷心思,因是接近傍晚,茶坊中並無他人,連店小二都縮在櫃檯後面百無聊賴,留下一室寂靜。忽然茶坊門口的布簾被掀起,伴隨著兵器於刀鞘相撞的聲音,一行人大踏步的走了進來,領頭的人正好與三人視線相交。
「蕭掌門?怎麼如此巧合在此處遇見你。」領頭之人先是驚訝,稱呼便脫口而出,隨即視線便落在另一名女子身上,他一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終於將那女子對上了記憶中的容貌,臉色驀地大變。
大概真是無巧不成書,就在金府英雄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刀劍門門主俆騫,居然會在如此偏遠無人的茶坊中相遇,秦紅藥怔了一下,浮起久違的陰測笑意,居然被他看到蕭白玉同自己一起,當真是天要亡他。
第45章 將琴代語兮(伍)
茶坊只是小小一隅地,橫刀跨劍的七八人塞在茶坊門口,就已滿滿當當的占了所有人的視線。徐騫不斷掃視著兩人,這相對而坐舉杯飲茶的場面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殺氣敵意,他看著秦紅藥甚至還悠悠的抿了一口茶水,絲毫不見慌張。
蕭白玉眼神閃爍了一下,這一路她們一直行路偏僻,從未見過武林正道之人,又顧忌著秦紅藥武功獨絕鮮有敵手,是以無法向旁人求救。可現下她剛傷了左腿,徐騫也正好出現在她們面前,說不準正是好機會。
但修羅教的護衛還在暗中跟隨,自己的功力又僅恢復了三成左右,她無法脫身還不要緊,若是把徐騫一隊人也牽扯進來,那真是又添一筆罪孽。念頭轉了幾圈,蕭白玉只能沉默,給了徐騫一個速速離開的眼神,暗想若是他機敏,默不作聲的離去後再帶人前來相助才是最好的選擇。
無需交流,孟湘也是一般想法,她乾瘦的手指撫了撫茶杯,心中已然覺得遇到相熟之人並非是好事,雖說秦紅藥腿傷不輕行動不便,但百足之蟲還死而不僵,怎樣都不能說她虎落平陽,若真動起手來不定能占到上風。但若玉兒一言不發,落到這些人眼裡肯定少不了誤會,要是被傳出去九華派掌門同修羅教相伴為伍,日後便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顯然,徐騫並不能理解蕭白玉的沉默,思路偏差到了底,甚至將她暗示的眼神理會成心虛的表現,面上的神色迅速冷了下去,他背在身後的手悄悄一擺,跟在身後的人領會了意思,一人暗暗退了出去。他上前一步,手已經按在腰上的雙兵上,皮笑肉不笑的扯開嘴角:「蕭掌門,在這麼偏僻的茶坊中與人對談飲茶,可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商討麼?」
秦紅藥輕輕放下茶杯,瓷器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磕噔聲,清淺的,卻像是為他們敲響的喪鐘聲。她嘖了一聲,似是有些遺憾:「像你這般愚鈍之人,留著也沒什麼用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