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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紅藥透過斗笠面紗看著她,兩人的目光各自穿過白紗,卻都能將對方的意思看的一清二楚。瞧見她眼底堅決的反對,秦紅藥終究是鬆了力氣,聳了聳肩不再反抗,蕭白玉見她肯放棄的模樣,便也鬆開按壓住她的手,又給她夾了幾筷子菜,柔下聲道:「多吃些,一會兒還要趕路。」
見秦紅藥總算又拿起筷子,酒樓中也重又喧鬧起來,蕭白玉才壓低聲音問道:「我還正想說,我回山的消息都傳出去這麼久,怎麼都不見金鐵衣前來挑事?」
秦紅藥冷笑一聲道:「流霜走前給洛王府送去幾隻寶貝,他應是被洛王爺當成了救兵,現在估計還在成都忙著呢。」
蕭白玉恍然點頭,露出淺淡的笑意,難怪這幾日來的都是弱兵小將,不過即使他當真前來想來也闖不過窮奇那關,不足為懼,便也不再言語專心吃飯。原本閒聊的幾人一走,剩餘的幾桌見到了吳老爺發起火來喝住了那幾人,不敢多停留,也紛紛加快速度吃完便走,酒樓中空蕩起來,只剩下最後兩桌。
她們在這邊沉默的進食,那邊卻哄鬧笑聲不斷,雖然桌上菜餚還有小半,秦紅藥就已擦淨了嘴,有了起身的意思,問道:「吃好了麼,我們走吧。」
蕭白玉還沒來得及問她著急做什麼,只突然間,碗碟菜盤嘩啦一聲被推搡落下,碎了一地,女子驚聲尖叫起來,跳將而起連退了幾步,滿臉驚恐。蕭白玉聞聲望去,只見三位老爺東倒西歪,吳老爺還能勉強撐著桌子站起來,一手緊緊扣著咽喉,只嗚咽出兩聲,砰的一聲重重俯面倒在地上,再不動彈。
店小二與掌柜的一擁而上,嘴上急切的喊著吳老爺,一邊伸手去扶,剛把人翻過來也是驚叫幾聲,倉皇的向後退去。吳老爺不過倒地一瞬,卻已全身發青,七竅流血,雙唇都變成了深黑色,顯然是活不成了,再看另外倒在桌上的兩人,都是一般情形。
「死……死人了!快!快去報官!」掌柜驚慌失措,語不成句,店小二們也是嚇楞在原地,聽他一聲吼才渾身一抖回過神來,忙不迭的跑出去報官。娼妓縮在一角,抱著自己身體邊哭邊顫抖,活像是嚇掉半條命。
這死訊來的突然,蕭白玉瞥了眼屍體,一瞧便知是中了劇毒,她還未細想,下意識便看向身邊的人。秦紅藥卻好生無辜,她攤了攤手,示意自己連站都沒站起來,怎麼下毒,但她卻並不驚訝,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拿起一旁的刀劍便拉著蕭白玉往出走,在捕快趕到前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雖說秦紅藥早就猜想到前因後果,她卻不打算拆穿,也不想在這時惹上官府的一身腥,還是走為上策,上了馬就用力一夾馬腹,直到兩人奔出城外才緩下速來。蕭白玉見她起身上馬出城一氣呵成,明顯是早有打算,原來是因為這樣才著急的想讓自己離開,心裡一冷,聲音沉了下來:「誰下的毒,你早就料到了是麼?」
秦紅藥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牽著韁繩由著馬匹踢踢踏踏向前走,但幾步後卻不見蕭白玉跟上來,回頭去看時她臉上溫存的笑意已退的乾乾淨淨,雙眸含怒,似是在瞪著自己,口吻也凝重冷淡了起來:「你答應我不動手的。」
秦紅藥歪了歪頭,狡辯道:「我的確不曾動手啊,有別人想殺他莫非也要算在我頭上麼。」
蕭白玉一撥馬頭就要往回走,秦紅藥雙腳一踏自馬上騰身而起,踏空幾步拽住了她的韁繩,仰頭看著她沒有表情的面容,問道:「你要做什麼?」
「你不是清楚誰做的麼,回去同捕快說清楚。」蕭白玉已經做了最大限度的容忍,她不想再為秦紅藥放任別人下毒手殺害三人而同她生氣,也明白若不是自己攔著,就憑吳老爺辱罵自己那句,足夠秦紅藥給他最痛苦的死法。但至少也要揪出真正的殺人兇手,畢竟那三人都是平民百姓,怎可不還他們一個公道。
秦紅藥卻不讓她去,攔著她的馬頭不放也不讓路,臉上的調笑也淡了下來,強硬道:「不許去,那些人就是該死,那娼妓替我下了手,我感謝都來不及。」
原來秦紅藥識遍天下毒物,一瞧那蹄膀上五顏六色的小花便知是血底露,又隱隱聞見那娼妓身上的胭脂香味中混著水楊草的淡香,便識破了她下毒的手法。其實這兩物本無毒,血底露只是一種用來調味的花,生長在高山,不易獲得,一般人絕不會使用。而水楊草卻是隨處可見,經常摻雜在胭脂中調出淡香,但這兩種植物混在一起卻能產生立即斃命的劇毒。
想來那娼妓是將血底露混在菜中,裝作飾品點綴菜色,又在身上塗了摻雜水楊草的胭脂,那三位老爺一吃一聞,便神不知鬼不覺的中了劇毒。即使官府再怎麼查驗,也不會在幾人身上或是菜中查出一絲毒物的痕跡,估計最後也只能無功而返,歸做惡疾暴斃。
韁繩被秦紅藥拽在手中,蕭白玉搶都搶不過來,馬頭也被她運功抵住,半分都不能前進。蕭白玉見她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手指攥的越來越緊,聲音拔高道:「性命怎可兒戲,你讓開!」
「既有人想致他們於死地,必定是做了什麼錯事,算不得冤枉,你還管他做什麼。」秦紅藥仗著她內力薄弱抗不過自己,硬是翻身上馬同她共乘一匹,一手攬住她的腰免得她氣急了直接跳下馬去,另一手牽起自己的馬匹,雙腿一夾便往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