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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顯然,今天的戈德里克不屬於變種獅子的範疇。這隻本應雄姿颯爽、將一切的理性、克制和精明隱藏在衝動莽撞外衣下的獅院之祖,這一次是真的徹底失卻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淡定,像一頭真正的炸了毛的獅子一樣,完全拋開了他所有的掩護色——包括那些真實的和虛妄的……
鄧布利多完全無法確認這究竟是好是壞。
他看不透戈德里克,就像他看不透維斯法爾·威弗爾一樣。
然而,前者是始建了霍格沃茨的四大巨頭之一,是獅院的始祖,是格蘭芬多的無冕之王,是他堅信其存在本身即為格蘭芬多所受庇佑證明的男人。而後者……很不巧,正是他認為會破壞目前的這「安定平和」局面的謎之所在。
所以,或許從某種意義而言,鄧布利多對他無法摸清維斯法爾的底細其事或許會如鯁在喉,殫精竭慮。但是對他同樣摸不清底細的戈德里克,這位白巫師卻會選擇全然的信任與仰賴——因為,那是雄獅之院之所以能夠取得今日如此這般地位的,最有力創造者和推動者。
而作為他的繼任者,鄧布利多完全不認為自己看不透對方會為己方帶來任何的困擾和阻礙。
然而現在,鄧布利多卻忽然發覺,或許自己對戈德里克的信任,已經超過了應有的尺度——在自己並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
該說局勢已經繁複惡劣到了讓他將戈德里克當做了水面以上的最後一根稻草的地步,還是該說……他對於獅院的創始者給予了過多的信任和依賴?以至於,在這之前數月的相處當中,他完全未曾察覺出這位風趣幽默、謀定而後動、充滿格蘭芬多式的熱情與幻想,卻又不失斯萊特林式的精明狡猾、完全符合他理想之中獅院之祖應有的形象的金髮獅王,竟然在心底如此之深的地方,隱藏著這樣的執念和焦躁!
這些劇烈的情感如今在瞬間完全未經任何抑制地爆發,不僅為在場的眾人帶來了一場令他們久久無法回神的震撼,更為以金髮獅王為中心謀定了層層策略的白巫師大人,帶來了幾乎無法挽回的、毀滅性的打擊——當一件秘密武器在被使用之前便被揭開了那層神秘的面紗,那麼它也就不再是秘密武器了。
老校長壓下按揉抽痛眉心的欲。望,暗自長嘆了一氣,默默注視著畫像上形容癲狂的某獅院之祖,將心底那濃濃的惋惜、懊惱和悵然強行壓制了下去——現在,還不是失控的時候!他還可以挽回,不!他一定要將局勢挽回!
「嘿,戈德里克,我的朋友。我正想著該怎樣把你介紹給大家呢,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沉不住氣,自己就先跑出來了……」老校長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輕鬆愉快,不帶絲毫的不安或僵硬,就好像他之前真的有這樣打算過一般。「不過你的登場方式是不是有點太讓人『驚喜』了?你看,我們的孩子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了呢。」
鄧布利多這一番疑似熟識無比的親昵調侃,落在在場的眾人眼中,無疑既有力地證實了畫像中人的真正身份,同時又宣告著一個不爭的事實——他,阿不思·鄧布利多,不僅早已知曉了戈德里克·格蘭芬多這位四巨頭之一的畫像的存在,並且和他關係菲淺。起碼,他可以直呼對方的名字,可以用這種近乎「冒犯」的語氣對他說話。
不愧是鄧布利多校長!!從震驚之中緩回神來的小獅子們不由滿眼放光地看向自己最崇拜的校長大人。
而小獾們則是一如既往地八卦不止,羊皮紙羽毛筆記錄水晶球齊齊上陣,八卦之火在背後熊熊燃燒,滿臉熱忱地將視線游移在校長和某位疑似獅祖之間,尋找著可能被忽略的任何一個微小細節……
拉文克勞的小鷹們反應則非常淡定——或許可以說淡定得已經過了頭==放下手中的杯碟刀叉,小鷹們甚至連記錄工具都沒有準備,只是淡定無比地繼續面無表情地看戲……反正記錄什麼的,都有小獾們在做,之後再整理好了所有資料一起做研究課題也不遲,現在最重要的是掌握一手信息!!
比起其他三院小動物們還算正常的反應,斯萊特林小蛇們表現得顯然有些失措——因為一個名字。
薩拉查……有哪條小蛇會不知道,這個名字對斯萊特林而言代表著什麼。他們傳承千年的榮耀,他們所有高傲的源頭,都是來自於那個男人——薩拉查·斯萊特林。
如果那隻該死的腦抽的蠢獅子沒有胡言亂語的話,那就是說……薩拉查現在就在這裡?在霍格沃茨?!
這讓小蛇們怎麼能繼續保持平靜!
畢竟,那是將他們的信仰匯聚於一身的,對斯萊特林而言最特殊也最重要的存在啊……
而與此同時,因為鄧布利多的發言而被眾人齊齊矚目的身在天花板正中巨幅畫像之中的金髮青年,卻對眼前的狀況恍若無覺一般,絲毫也不在意齊聚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充滿各式各樣意味的紛亂視線。
戈德里克·格蘭芬多最在意的,永遠都是薩拉查·斯萊特林!曾經的他失去理智到甚至將如此重要的事情遺忘,但是這一次,他不會再忘!
戈德里克的視線不斷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逡巡著,金色的髮絲在空氣中飄揚出閃亮的弧度——儘管,他已經成為了一幅畫像,但是當年金色的閃光,卻未曾為此失色半分。
完全不理會某個之前還讓自己感到非常滿意的繼任者通過契約暗自傳來的信息和焦急的呼喚,戈德里克遍尋整個禮堂,卻完全感覺不到薩拉查確切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