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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就是在那個時候,獲悉了戈德里克·格蘭芬多的存在的吧……
麥格默默嘆了口氣,將紛雜的思緒驅逐出腦海,然後靜靜注視著眼前的老巫師,等待著他的答案。
無論他採取了什麼樣的手段,無論他向她和鳳凰社的其他骨幹成員隱瞞了多少情報和真相,無論他曾經制定了怎樣無人知曉但卻步步充滿危機的計劃,他依然是阿不思·鄧布利多——霍格沃茨的校長,鳳凰社的成立者和領導者,渴望和平寧靜生活的巫師們仰望的一座豐碑,食死徒製造的殺戮陰雲之中唯一一道能夠讓人信服的金色曙光……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部分人的信仰。
麥格不能否認,自己也在那部分人之中。所以她無條件地信任阿不思·鄧布利多,因為除此之外,她——或者該說他們,別無選擇。
「冷靜下來了嗎?米勒娃?」
幾乎就在麥格強制性地將理智逼迫回自己的腦海,並且將澎湃的心緒理順的同時,藍眸閃爍的白巫師大人終於開了口,語調是一如既往地輕鬆和溫和,之前他臉上的疲倦和焦慮似乎在瞬間一掃而空,只餘下麥格最熟悉的自信又強大的和藹笑容。
「現在,我想我們或許能夠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了。」鄧布利多說著眨了眨眼,就像他每次會做的那樣。
麥格不由再次嘆息了一聲。
這就是阿不思·鄧布利多。你永遠,無法拒絕這個老人帶著誠懇溫和神色提出的任何要求。
鄧布利多長舒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女院長最終還是選擇了向自己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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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虛實實地解釋了自己和戈德里克的相遇相交過程,隱瞞了該隱瞞的,坦白了該坦白的,並且一再保證自己馬上就會去醫療翼報到、乖乖給波比·龐弗雷女王檢查以後,鄧布利多終於送走了一臉肅然的格蘭芬多女獅王。
眼看著校長室的大門在女獅王身後緩緩閉合,鄧布利多卸下臉上幾乎僵硬的招牌慈愛笑容,閉上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煩躁和疲憊,甚至還有些許的不安和迷茫。
鄧布利多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繼續這樣帶領鳳凰社多久。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已經偏離了既定的軌道,在向自己設定的相反方向運行,而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猶如籠中的困獸,無能為力。
回想起昨日,薩拉查·斯萊特林並未對自己的校長權限做出任何改動或限制,只是在宴會結束以後當眾甩下幾句華麗麗的蛇語,然後閃身進入了突然出現在霍格沃茨禮堂某扇牆壁之後的某條密道之中。
鄧布利多雖然知道霍格沃茨之內還存在著很多自己並不了解,或許也根本不會再有機會去了解的秘密,但是他必須承認,這種好像被人當面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這種仿佛在挑釁般地宣稱「看啊,我才是霍格沃茨真正的主人!」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他想,或許斯萊特林之祖並不是對自己不抱有任何不滿或怨憤的。畢竟,他最驕傲和自豪的蛇院處於如今這種被其他三個學院共同敵視和排擠的窘境,小蛇們在校園之內動輒被言談侮辱,甚至被魔杖所指的糟糕境況,就算說是鄧布利多自己一手策劃的也不為過。
鄧布利多設想過無數種蛇祖殿下可能會採取的報復手段,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對方居然沒有做出半點動作——無論是在宴會繼續進行的過程之中,還是在宴會「賓主盡歡」地結束以後。
薩拉查只是優雅從容地坐在那裡,默默地、滿臉懷念地享用著自己面前的晚餐。偶爾他會轉頭和身邊金髮的前任魔王交談兩句,但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然而那個人僅僅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而已,卻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強烈存在感,讓人仿佛控制不了自己一般地,不斷將視線投注在他的身上——那就是……薩拉查·斯萊特林!
鄧布利多第一次發現,在這個霍格沃茨大禮堂里,有一個人的存在,即使他的位置並不是禮堂的首位,教授席的正中——也就是所謂的校長席,但是卻依然能夠吸引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薩拉查·斯萊特林就像一顆洗去蒙蔽在其上的積塵,綻放出耀眼光芒的晨星,讓人不能不去在意。
蛇院之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強勁的誘惑——即使,事實上他什麼都沒有做。
鄧布利多不願意去回想宴會結束的時候,當薩拉查在所有人離場之前禮貌地叫住大家並做了簡短的道別,而後在眾人錯愕的注視當中嘶嘶地對著牆壁呢喃了幾句,隨即便迅速走進了用蛇語開啟的密道以後,在場的諸人臉上那異常豐富——豐富到讓鄧布利多根本就不想去猜測其中含義的各色表情。他更加不願意去回想,薩拉查在密道大門關合之前,側過身最後回首看向自己時露出的那抹微笑。
自信、優雅、從容不迫,帶著令鄧布利多瞬間心驚膽寒的危險戰慄,卻又明媚得好像霍格沃茨六月的陽光,炫目而熾烈。
鄧布利多恍惚間仿佛從那個單純的笑容里看到了許許多多的含義——有他看得懂的,自然也有他看不懂的。
那個淺淺的微笑之中飽含著的深意,鄧布利多一點也不想去了解。因為他直覺到,了解之後,或許他就會永遠地失去某樣對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