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所以說魔王陛下吖,乃用這樣的聲音對付一個小孩子真的好麼?嗯?
「……放我下去。」又過了好一會兒,懷中才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
維斯法爾依言將對方放下。然後俯身,與那雙閃閃躲躲的黑色眼眸對視,「聽著西弗,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注意,是『我們』!」維斯法爾刻意在這裡加重了語氣,「我知道你還不能完全信任我,當然,我也一樣。這是我們身為斯萊特林的本性,懷疑,試探,驗證,再懷疑,再試探,再驗證……如此反覆,直到我們真正確認對方值得我們付出自己的信任和真誠——不要問我什麼是『斯萊特林』,應該讓你了解的那些事情,我保證今後會一點一點地,全部告訴給你知道。」
「所以,現在,乖乖回房間睡覺,嗯?」
西弗勒斯暈暈乎乎地點了頭,然後再次被對方像抱小孩(其實你本來就是小孩吧……)一樣抱進懷裡,然後扔上軟綿綿的大床。(為毛又是這種形容啊我已經懶得吐槽了啊混蛋……)
「晚安,西弗。」
額上一暖,西弗勒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被對方吻了——一個落在額頭上的,晚安吻……
有多久了,沒有睡過這樣溫暖柔軟的床,沒有人會在臨睡前對他說一聲「晚安」,然後再給他一個溫暖而令人安心的晚安吻?
西弗勒斯恍惚了。所以,連對方是什麼時候嘴角帶著邪肆的笑容,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的也不知道。
更丟臉的,是他居然,就那樣,睡著了……
——回放結束。
小小的黑髮少年一臉糾結地將自己埋進軟軟的被褥之間,蒼白的小臉立刻被染得紅彤彤的,看上去誘人極了……
「小少爺?您醒了嗎?失禮了,我是Vera。」房門外忽然傳來高亢的女聲,將西弗勒斯從自己的世界中喚醒,「小少爺,Lord請您下樓一起用早餐。」
西弗勒斯慢慢坐起身,有些怔愣地看向位於大床的正對面的,那鏡面清晰閃亮的等身鏡中的,自己……
依舊是那件肥肥大大的女士襯衫改造過的內衫,外面是一件破破爛爛的黑色罩袍——或許它原本並不是黑色的,但是,誰知道呢?總之它現在是黑色的了。總是蒼白或是泛青的臉頰,現在卻因為充足的睡眠而泛起了漂亮的粉紅色——那是西弗勒斯從未在自己臉上看到過的顏色。
鏡中的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自己,令西弗勒斯忽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或許,他是個天生便冷血的人?昨夜父母雙亡,他卻高床軟枕,睡得舒舒服服,甚至,連噩夢都沒有做……
西弗勒斯自嘲地笑了——想當初,當那個男人活著的時候,他幾乎每晚都在做噩夢,現在他死了,自己反而不會,做噩夢了麼?
「想什麼呢?小傢伙?」忽然,有人從背後探過身來,和他一起觀察著鏡中的景象——西弗勒斯看到自己身側,出現了一個俊美迷人的黑髮男人。
對方出色的容貌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昨天晚上明明就已經被震撼過一次了的西弗勒斯,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為那宛若雕刻大師精雕細琢過一般的精緻容顏讚嘆了。
這人,或許生來就是為了向世人驗證,「完美」一詞,確實是存在於世間的。
「早上好,西弗。」優雅低沉的男聲再度在耳邊響起,鏡中的男人伸出雙手,抱起神色尚且有些恍然的少年。「我想在吃早餐之前你或許想要先洗個熱水澡?怎麼樣?需要我幫忙麼?嗯?」
西弗勒斯於是再次漲紅了臉,一把推開身後邪笑著的某人,爬下床後拔腿跑向記憶中應該是浴室的地方——
「誰要你幫忙啊!!」
維斯法爾看著那隻小小的番茄風風火火地衝進浴室,臉上慢慢泛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西弗勒斯,過去,並不是用來緬懷的,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從曾經經歷過的苦痛和磨難里吸取成長和蛻變所需要的養分——這,才是「過去」存在於我們生命中的意義所在。
而浴室之中,將自己浸泡在熱水中的黑髮少年慢慢抹去臉上的水珠,靜靜環視著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陳設——他記憶之中的這裡,和現在親眼所見的這裡,除去某些沐浴用品的品牌和擺放位置,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西弗勒斯怎麼會忘記,這裡,曾經,就是自己的房間?究竟是巧合,還是那個看起來像是蟄伏的猛獸一般,擁有著優美卻又危險的暗夜氣息的男人的精心安排?
腦海中再度迴響起對方的話語——我知道你還不能完全信任我,當然,我也一樣。
或許,他說的對。
潛意識裡,西弗勒斯一直提防著對方,同時也提醒著自己——在那副看似溫和有禮優雅高貴的完美面具的遮掩之下隱藏的,是一個怎樣冷漠涼薄的內在。
他說與母親是舊識,可是看著母親在他眼前死去,他的眼中卻自始至終也未曾漾起一絲波瀾。他在那樣一個夜晚出現在自己的視野當中,或許他原本有能力阻止昨夜的那一切的發生,可是他卻漠然地站在一旁,看著那兩人相繼離開。
如果說對對方的這種做法沒有怨懟,那的的確確是騙人的。他西弗勒斯·斯內普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輕易相信他人的人,也不是一個會輕易學會「寬恕」或是「原諒」這種奢侈行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