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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布利多怎麼會,又怎麼可能認錯?!
那是……
「蓋勒特……」
——沒錯。
站在禮堂正中,正從麥格教授手上接過分院帽準備進行分院的那個金髮男孩兒,有著和霍格沃茨校長先生記憶中的愛人近乎有七成相似的俊美容顏。
那眉形那眼睛那鼻尖那嘴角,無一不讓校長先生看在眼裡,轉過身去心中就會不由自主地浮現起戀人的臉容……
「這不可能!」
他惡狠狠地默默這樣對自己說著。
這個孩子絕不可能是蓋勒特的兒子!
這幾十年來,那個人一直自囚在那座冰冷獨孤的高塔之中,一次也沒有從中走出來過!
——作為親手將對方逼入那樣境地中的人,鄧布利多想,他比誰都更加清楚,那個曾經是他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夥伴和最珍惜的戀人的男人,是個多麼重守承諾的人。
他答應了他不會擾亂英國魔法界,於是當年不管他的勢力擴展得多麼驚人,聖徒的觸角卻始終沒有伸向過有他鄧布利多所在的這個國家。
他答應了他決鬥是兩個人的事,於是在他們約定的那一天,到場的聖徒們即使親眼看著他們的王心軟落敗,卻沒有一個對他鄧布利多拔出魔杖。
他答應了他輸給他後會將自己囚禁在那座他親手所建的高塔之中,餘生都不會再從那裡踏出一步,鄧布利多想,最終,蓋勒特一定也會做到。
因為他所愛的人,就是那樣的一個男人。
——儘管,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可以說依然愛著他的資格。
這是個死結。
看著分院帽在男孩兒頭上停留了相當的一段時間以後,語氣中甚至帶上了幾分愉悅地喊出了一聲「斯萊特林」,白鬍子的老校長微微垂低了眼帘,沉默地這樣想。
從阿利安娜被那道死咒擊中開始,就已經解不開了。
無論真正的「兇手」是誰,總之,當初是蓋勒特挺身站了出來,獨自承擔下了所有的罪責。
或許他的愛人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吧?他的虛偽,和……卑劣……
輕輕閉上眼睛,某個瞬間,老校長再次感受到了那種久違的,劇烈的疼痛。
只是……稍微想起了一下而已。
他苦笑。
只是,遇見了一個和那個人有幾分相似的孩子而已。
可是蓋勒特,我怎麼……會變得這麼軟弱了呢?
果然,這些年狠下心來不去見你,是做對了吧?
只是一個看上去似乎和你有些淵源的孩子,都能讓我動搖到這種地步,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真正的你……
長長地無聲嘆息著,老校長慢慢睜開眼睛。
已經太遲了吧。
他想。
錯過的太多了。
就算想要從現在開始改變,就算想要再次努力去嘗試著珍惜,好像……也已經沒有時間和機會了。
「湯姆……那孩子已經回來了呀。」
他默默地對自己說。
所以,他不能只是那個人的阿不思,他必須先是英國魔法界的白巫師之首!
他並不想刻意去算計操控什麼,在這麼多年過去以後當然也不會再去貪戀什麼,只是,只有一點,讓湯姆——尤其是分裂靈魂以後的湯姆——成為這個魔法界的主人,那是絕對不能被允許的事情。
「這是我犯過的錯,所以……也由我來糾正。」
白髮白須的老人這麼想著,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上了與平常無異的平靜和藹笑容。
他的目光慈和地緩緩掃視過禮堂里的四張長桌,大廳正中的分院儀式還在有條不紊地繼續,四個學院的小巫師們——哪管是向來冷靜自製的小蛇們,此時臉上都不由透出了幾分期待和興奮的神色來……
每年的這個時候,大概是這些孩子們最為放鬆和充滿對下一年的希望的時候了吧?
哪怕是最近幾年,分入蛇院的孩子,已經一年比一年更少了……
再次暗暗嘆息一聲,老校長目光中帶著微不可查的歉然,迅速掃過被銀綠雙色包裹著的那張安靜又有序的長桌——
作為校長,這並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
伏地魔失敗以後,如果不是有西弗勒斯護著,這群小蛇們的境遇……恐怕只會更糟。
而作為白巫師之首,無論是出於自己的立場還是考慮到小蛇們對他天然的不信任,鄧布利多都無法明顯地為他們做些什麼,甚至有些時候,為了保護他們,他還不得不賣力地打壓這群小蛇們……
對一個校長來說,還有什麼是比這更糟糕的呢?
老校長微微苦笑著,正準備移開視線,卻不期然地……撞進了一雙熟悉而又陌生的湛藍眼眸之中!
那雙眼睛的主人——剛剛才在他心裡引起了巨大震盪的金髮少年,亞利安·格林德沃,在與他視線相交的這個瞬間,先是略微怔然了一下,而後……卻緩緩勾起唇角,給了他一個再燦爛可愛不過的笑容……
「阿·不·思!」
——他緩慢地,無聲地,用著再清晰不過的口型,如此地……呼喚著。
一瞬間,老校長只覺如遭雷劈——
他叫他……什麼?!
——
「亞爾,你今天真的莽撞了。」
坐在房間裡唯一的一張四柱大床中央,雷爾背靠著軟綿綿的抱枕,一臉無奈地「教訓」賴在他腿上不肯起來的某個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