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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決定好不為任何人任何事所動搖了。
明明……都已經狠下心不肯認回亞利安了。
明明……明明……
明明已經那麼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明明已經做好了失去一切的覺悟!
可是蓋勒特,你為什麼……要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犯規。
是……犯規啊……
默默垂下眼瞼,鄧布利多知道,他不能再繼續任由節奏掌控在對面的那個人手中了。
「好久不見,蓋勒特。」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裡已經不見了最後一絲真實的情緒,鄧布利多仿佛一息之間,又變回了那個淡定從容的白巫師之首。
他溫和而自然地對眼前的金髮男人微笑著,就像他們不過是分別了很多年以後再度重會的兩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金髮魔王見狀眉頭微挑。
他沒有想到這個人在經過剛剛的那一幕以後,還依然能做出這樣的反應——這樣……好像一點都沒有動搖過的反應。
然而又仔細想了想,老魔王卻突然輕笑出聲——
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這才是他的阿不思,不是嗎?
狡猾卻又笨拙,天真而又殘忍……
「還真……像是你。」
微不可聞地輕聲呢喃著,老魔王猛地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直接將人按進了懷裡!
「呵,阿不思……」
——熟悉的,已經有幾十年的時間沒有能再在這樣接近的距離聽聞過的性感男聲低笑著在耳邊響起。
無論是那低沉優雅的聲線,還是那噴灑在耳畔頸間的灼熱氣息,都成功地讓鄧布利多一陣不由自主地瑟縮顫抖,他僵硬著身體被眼前這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直接霸道起來的男人緊緊箍在懷裡,有那麼一瞬間,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個強大的巫師,能夠使用魔法掙脫對方的束縛……
「讓那些該死的懷疑和試探都見鬼去怎麼樣?」
金髮魔王輕笑著,語氣自然而親昵地在他所愛的這個人耳邊說道。
「我當初是抱著怎樣的一種決心放下魔杖走進紐蒙迦德塔中去的,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才對吧?」
「我在塔里獨自一人守望了整整五十年的時間。」
「如果我想要從那裡逃離出來,如果我還想再做些什麼,哪裡需要等到現在?」
「所以,你知道我不是為了那些東西才離開那裡的,阿不思。」
「你也知道……我是為了什麼才再次出現在你面前的。」
「——你當然知道。」
「所以,能給我一個答案嗎?」
說著,蓋勒特垂下眼睛,神色柔和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這張已經完全看不出年輕時溫文稚嫩模樣的滄桑容顏:「我們還能一起嗎?」
——一起面對接下來直到生命盡頭的,剩餘的整個人生?
「阿不思?」
鄧布利多的表情整個凝固住了。
直到幾秒鐘以後,他才聲音乾澀地開口,語氣說不出的冰冷漠然——
「不。」
他聽見自己說。
「已經太遲了,蓋勒特。」
一瞬間,兩人身邊的空氣陷入了一片死一樣的……寂然。
第96章
半空中飛翔舞動著,鼓著圓乎乎的小臉蛋兒吹奏著歡快又悠揚樂章的小精靈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動作,整座岩洞安靜得近乎落針可聞。
在這一片仿佛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讓人甚至因此而產生了某種呼吸困難的錯覺的死樣沉寂之中,鄧布利多無聲地低垂下眼帘,與其說是刻意避開,不如說是根本就不敢再去迎視對面那人的雙眼——
儘管,最先放開了手,同時也是最先推開了對方再次伸來的手的人,正是他阿不思·鄧布利多。
沒有人知道有那麼一瞬間,他有多想緊緊抓住時隔半個世紀再次遞送到自己眼前的那隻手掌,如果可能,這一輩子都絕不要再把它放開!
然而,他卻終究沒有那樣去做。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在衝動湧起的那一刻他顫抖著想要抬起伸向眼前那人的那隻手臂,在衣料摩擦之間驟然生起的灼烈疼痛感,一瞬間化作了一盆再森寒刺骨不過的冰水,硬生生地澆熄了他心底所有不切實際的渴望——
是啊,他怎麼忘了?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向那個人承諾什麼了。
當初在霍格沃茨校長室里對著滿臉悲傷失望的亞利安,明明想要把那個孩子緊緊抱進懷裡安撫疼愛,明明差點就忍不住想要脫口而出自己的身份,然而卻終究只能沉默著坐在原地,看著對方失落又倔強地轉身離去……
——那個時候的感覺又再次回來了。
那種絕望心痛,那種無力茫然……
終於想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卻不得不放手,因為不能讓已經時日無多的自己再給那些自己所愛的人們帶去更深切的傷痛……
鄧布利多想,這大概就是他所要受到的懲罰了吧?
——為他少年時的傲慢無知,為他青年時的冷酷絕情,為他中年時的偏激偏見,為他至今為止所有的固執和自以為然……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自以為將情緒隱藏得很好的老校長因為低垂的視線而並沒有發覺,站在他對面的金髮男人臉上的表情,早已經由最初的沉寂如水,變成了此刻的無奈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