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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任由那幫狗東西在我的故鄉欺辱我的家鄉父老?」走在前邊的青年聲音清冷平淡,透著不可侵犯的威嚴,副將忙低頭:「唐帥恕罪,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前面的人停下腳步。
「那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的親人我的愛人和我兒子他們都在那兒」以鐵血著稱的唐帥少見前露出幾分情緒,「我必回去。」
說完繼續往前,邊走邊向後擺手道:「租界那邊派人去轉告威廉上校,等下次我回上海再請他喝酒,再替我說一聲謝謝老師。」
副將點頭:「是。」
【貳】
三月二十七日,日本關東軍都督赴奉天訪問。同日下午,一支由日本軍方派出的軍隊來到了槐城,為首的是一名職位高至中佐的日本人。
唐醉和顧離原沒去迎接,反而是對方一到槐城便向顧唐兩家遞了拜帖,唐醉藉故推辭不見,顧離原就沒那麼給面子,手下人直接連拜帖都沒收。
至於時衡久,做為西南軍閥背後最大商會平南商會的會長自然也收到拜帖,不過這兩天他正帶著兒子在城外山中一座古寺里上香,沒個幾天不可能回來,也只能做罷。
古寺里,時衡久從僧人手中接過香點燃後跪在蒲團上,神情認真拜了三下後仰頭輕聲道:「佛祖在上,求您保佑吾妻平安歸家,保佑我們的兒子平安長大,希望戰爭……早日結束。」
身旁的小唐瀟也像模像樣的從僧人那兒接過香,學自家爹爹拜了三下後稚聲道:「佛祖保佑我阿爹快點回家,湯圓兒好想阿爹的!」
時衡久失笑,讓僧人幫忙把香插好後牽著唐瀟往大殿外走。剛出去就見到一位老態龍鐘的老僧人,時衡久合掌行禮:「了安方丈。」唐瀟也懵懵懂懂的跟著做,了安方丈微笑著還禮:「阿彌陀佛,時施主又帶著小施主來給唐帥求平安呀。」
「他那邊形勢緊張,我這幾天又寢食難安,反正家裡現在沒什麼事情,我想了想索性就來這兒上個香。」時衡久解釋道。
他留過學,本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可自從唐憶離家之後他整宿整宿睡不著。被唐醉知道後,唐醉就帶著他來到這座有著上千級石梯,隱於山林中的古寺。
時衡久還沒來得及疑惑為什麼唐醉會信這些,唐醉就已經先一步給了他答案——
「信不信不重要,自己求個心安罷了。」
從那兒之後,時衡久時不時就會過來上香,等到小唐瀟大了些後,就帶著他一起過來。
了安方丈吟了聲佛號後安慰道:「唐帥少年英雄,佛祖定會保佑他的。」時衡久點頭:「承您吉言。」
「小施主倒是比前些日子來的時候長高了不少。」看著跟在時衡久身旁這看看那瞧瞧的小唐瀟,了安方丈不禁笑道。「小孩子一天一個樣,正常。」時衡久也笑了。
「時施主,老朽心中一直有個問題想請時施主解答一番,不知道時施主可否願意?」
「方丈但說無妨。」
「老朽記得當年唐帥第一次帶兵打仗時剛滿十九,比唐大帥那會兒還小了一歲,如今也不過才二十五歲。年紀輕輕便已成家,唐家亦是家?殷實,有如此年紀如此家世,」了安方丈緩緩道,「 唐帥當年為何執意帶軍北上?說句對唐家主不敬的話,做為唐家二公子他本可置身事外。」
時衡久一怔。
其實這個問題,時衡久當年也問過唐憶。
回憶——
「你真的要去嗎?」
看著披上軍裝的青年,時衡久胸口有些悶疼:「過兩天就是湯圓兒的滿月宴了,陪他過了再走不行嗎?」
唐憶身影頓了一下,轉過身對上時衡久的眼睛,那張稱得上美艷絕倫的年輕臉龐上帶著幾分複雜神色,其中最多的就是不舍和內疚:「對不起阿時……」
「我必須得走。如果我不走的話上面那幫人一定會找理由針對槐城,顧唐兩家本就是他們的心頭大患,那份軍令最大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借我去控制顧唐兩家,再趁機收回兩家軍隊。」
「西南這邊我哥他們離不開,我一定得去。」
墨綠軍裝襯得青年身體略顯單薄,可這肩上卻要撐起一座城的生死和兩個家族的存亡。「而且……」時衡久看到愛人眼中有著一種十分明亮的神采,「從軍校畢業那天我就說過,我不僅要親眼看到河山統一百姓安居樂業,我還要親手做到。」
「我要親手給我愛的人一個盛世。」
「戰爭留給我們這輩人打完就夠了,」唐憶神色溫柔看著時衡久懷裡熟睡的嬰兒,「咱們給後人留個光明未來,多好。」
說完附下身親了親孩子,時衡久紅著眼眶看他,良久才沖他笑,低頭與他接了一個短暫的吻。
「我和湯圓兒還有大哥他們在槐城等你回家。」時衡久抵著他的額頭聲音沙啞道,「我等你回來一起看槐花。」
唐憶也笑了,點頭道:「好。」
「等我回來。」
至此便是整整五年的分離。
"那年走的時候他說,」時衡久摸了摸孩子發頂,「戰爭留給我們這輩人打完就夠了。」
「而且他說他只成了家,業還沒立。」
了安方丈會心一笑,合掌行禮道:「唐帥慈悲心腸,乃槐城與唐家之幸。」
還未等時衡久回應,本來守在門外的衛兵突然沖了進來,神色激動道:「家主,二公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