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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醒來的那一天,你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你選擇成為這個地方的主人,放棄舊世界的一切,成為在此世的天極愛。
抱著希望活下去是一件太過煎熬的事,你知道自己仍有回去的可能,但不想因為希望而讓自己變得可悲。
這個世界或許也是你的噩夢吧,你在夢境中沉浸了太久,已經分不清了。
這是個讓人安心的噩夢,有著讓你眷戀的人。
甦醒的那個瞬間,久違見到光明,光刺得眼睛生疼,眼淚流下去,在被淚珠割裂到炫目的模糊視線中,你看到了擔憂著你的乙骨憂太,那雙比精心切割過的磷葉石更為珍貴的眼睛正注視著你。
一如你期待的一樣。
你莫名地笑了起來。
「我是天極愛。」
那種不能在和喜歡的人再次相見的遺憾感覺,太令人難過了。
要是乙骨憂太能知道這一點就好了。
你也很喜歡他。
「我是這個家的主人。」
窗簾倏地拉開,玻璃窗應聲而開,流動的風迫不及待地湧進房間,將沉悶的空氣一掃而空,整棟房子驟然煥發了生機,那些藏在犄角旮旯的細小詛咒都被驅散。
你抬起了眼,窗外的陽光照進來,輕緩地覆蓋上那雙藍得純粹的眼睛,透明到幾乎要融化到光中去。
「媽媽,爸爸,再見了。」
將整個地方都轉了一圈,甚至去了趟地下室。
你繞著桌子轉了一圈,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緩慢地放鬆了自己的身體。
這個地方總會讓人覺得懷念。在無數次的夢境中,你夢見自己在這裡睜開了雙眼,義無反顧地踏入這場必死的冒險。
金色的陽光將空氣中的細小塵埃照得纖毫畢現,你盯著自己的指甲,塵埃落在上面又滑落,仿佛時間在自己的指尖流動著。
乙骨憂太說有事,要稍微晚一點過來,你正好也趁著現在想一想,要怎麼跟他解釋這件事。
這是一個他等了太久的回覆,自從他說過喜歡之後,你一直沒有接受,卻也沒有拒絕。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熱烈,微風習習,涼爽的風不斷刮動著窗簾,讓你知道它的存在。
就這麼想著,你慢慢地睡了過去。
你是被門鈴聲叫醒的,揉了揉眼睛,朝門外喊:「門沒鎖,你進來吧。」
「上午好,愛。」門被打開了,正午的陽光恰恰好好地落在他的身上,將那頭黑髮照成亮金色。
他彎下了腰,將抱在手中的東西輕輕地放在了地上。
你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乙骨憂太為你帶來了一隻薩摩耶,幼小的、連路都還走不穩的白色小狗看著你,跌跌撞撞地朝你跑來。
你已經不自覺地坐在了地上,對著它張開了雙手,等著它跑到你的懷中。
乙骨憂太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少女將幼小的薩摩耶小心翼翼地捧到了懷中。
這隻薩摩耶和他在哥本哈根的雨夜中挑中的那個孩子一樣毛色純白,稚嫩可愛。
乙骨憂太覺得那樣的寵物很適合她,特別是那雙圓潤漂亮的眼睛,尤其相似,不論何時,看起來都像一面鏡子。
鏡子裡常常會有他的身影,所以絢麗斑駁的彩色將藍色浸染侵蝕。
眼睛的主人常常會笑,卻總有種顧慮著什麼的感覺,但就連那種顧慮也消失不見了,乙骨憂太也跟著笑了起來,或許今天真的是個好日子。
你看了眼隨手將鑰匙放在鑰匙架上的乙骨憂太,他沒有穿那身常見的校服,而是穿了白色短袖,在外面罩了一件杏色外套,配上藍色牛仔褲簡直像是隨處可見的高中生,他手上還提了一袋菜,粗粗掃過去有七八種菜。
沒有他手上的這袋菜,你們倆就得跑到四五公里外找飯吃了,畢竟家裡的冰箱空空如也,你甚至剛剛給它插上電源。
乙骨憂太自然地像是來到了自己的家裡,彎腰換上了拖鞋,隨口說著:「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了教堂。」
「那個在了好久了吧。」在為數不多的回家記憶中,你也曾匆匆一瞥,看見那個高聳的十字架,「很少見嗎?教堂。」
乙骨憂太拉開了冰箱,將買來的菜一一放進去:「不,只是覺得那個鐘塔很漂亮。你家裡好乾淨啊,明明是來喊我幫忙打掃的。」
你任由薩摩耶往你的手心裡鑽,掌心痒痒的:「可能是哪裡好心的田螺姑娘幫我打掃的吧。」
「那我就是你的第二個田螺姑娘了。」關上冰箱門,乙骨憂太調笑著說。
預計的打掃沒了著落,乙骨憂太立刻進了廚房,你不好意思讓他一個人,也跟著走了過去。
「養狗的其他東西我也買好了,留的是你家的地址。」乙骨憂太打開了水龍頭,在嘩嘩的水聲中說著他準備的東西,「小傢伙疫苗打了一半,剩下還有些我過幾天帶他去打完。」
看來乙骨憂太什麼都準備好了,是計劃了很久嗎?你這樣想著,湊在他的身邊:「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明明以前都是坐著等著吃的。」乙骨憂太拿手肘輕輕推了你一下,「去位子上坐著吧,今天做的很簡單,一會兒就能吃了。」
你確實也幫不到他什麼忙,目光掠過了系得松松垮垮仿佛下一秒就要解開的圍裙繩子,你隨手幫他重新繫緊,就走了出去。